一路上,若萤始终阴沉着脸。
腊月少不得从旁开解她:“侯爷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因为四爷的缘故,外头的人都说,合欢镇是块风水宝地。咱家的房子是敏公子给勘的风水,四爷不知道吧?街面上的人可羡慕呢。敏公子什么人啊?他说好,断然坏不到哪里去。小的自己也有切身体会,自从跟了四爷,再回想从前过的日子,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像是做梦似的……”
絮叨了两句,没见身边的人有反应,腊月只得换了个话题。
“四爷,侯爷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咱家小小姐的话,跟他们侯府倒也般配。虽然岁数上差距有点大,也不算太过分。男人岁数大点,懂得爱护女人。侯爷要真是有这种念头,咱们就该争取一下,最坏的结果,咱们不成,也不能便宜了前头……”
若萤哼了一声,忽然顿住脚步。
正当腊月以为她有话要说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小主人的目光所关注的是另外的地方。
三房的鱼塘这个季节可谓是极美的。荷叶田田,滴翠沁芳。微风徐徐,心旷神怡。
每日傍晚,三房的老老少少都喜欢坐到池塘边乘凉,与路经的街坊邻居说话聊天。
高槐浓荫,翠盖如伞,但闻人语、不见人影,直是如诗如画一般。
而此刻,若萤所着意的却并不是这幅美景。
“咦,那不是清夏吗?她跟饭庄的伙计说什么呢?”
腊月疑惑地嘀咕道。
四郎饭庄的伙计奉命过来送菜,这原本没什么。但是,清夏一个内闱之人为什么会出现?跟一个跑堂的有什么可说的?说就说,光明正大地叫到跟前就是了。为什么会选择躲避在人迹罕至密密遮遮的地方?
这也未免太鬼祟了吧?
从她回来,就没听清夏开过腔。唯一的一次,是听她跟腊月打听老四在济南的事儿。
明明已经是三房的人了,何以会对四房的动静那么关切?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至今,父亲在内在外都抬不起头来,与身为正室的叶氏,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家里从早到晚笼罩着一层阴云。
就像是一枚多余的楔子,这个女人的存在让整个三房变成了一根肉中刺。
若萤微微皱眉。
腊月看得分明:“四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风波始于萍末,祸患肇于忽微。
小心使得万年船。
他有必要查清事件的来龙去脉,给小主人以通透明白。
世间事,多有锦上添花。
借着钟若芝和若萤的衣锦归来,汪氏也趁机宣布了自家的喜事。
继钟若荃和程二姑娘许订终身后,做妹妹的钟若莲也许定了婆家。
按照汪氏的说法,四房“有幸”和永丰仓副使吕梁吕大人攀上了亲家。
对此,老太太这边也予以了认同。
但在三房的酒席桌上,却有人影影绰绰地跟叶氏透露说,那位吕大人的公子似乎不是个囫囵人。
消息的真伪虽不确定,却足以叫人心生不安。
叶氏当时就唬起了脸。
她认为传播这种消息的人是不怀好意,因为嫉妒,所以才会散播如此恶毒的诅咒和谣言。
但是,发出警告的是一向口碑很好、为人老实的泥瓦匠赵玉华,这就不由得不让叶氏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动摇。
“大妹子,这话也就是对你,这要是老四家的,打死我都不会说。好不好呢,管我们什么事儿?不成,咱也捞不着一文赏;成了,就他们两口子那个行事,能念着咱的好?但是,大妹子你不一样。你是孩子的叔娘,孩子要是吃了亏,你心里头一定会愧疚一辈子。大哥不是为孩子,就为了大妹子你心头宽敞,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大哥不说、大哥对不起你……”
叶氏满面慎重:“大哥,你的话我都记下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事关孩子的一辈子,不能打马虎眼儿。现在还有时间,得把这事儿查清楚……”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外头一阵喧哗,却是清夏和香蒲两个闹起来了。
矛盾的起因是一套脂粉。
若萤回来的时候,准备了很多套的胭脂水粉,但是,唯独没有分给清夏。
这本来是她的一番好意。因为知道脂粉中含有铅粉,怕长期使用会对胎儿造成伤害。
但是她没有告诉清夏这一点,而在一连串事件的忙碌下,叶氏等人也疏忽了这一点,不曾对清夏做出解释。
所有人都没当回事,偏偏清夏就较上了真。
而香蒲,历来是个轻飘的。既得了好东西,少不得要在人前炫耀。
清夏一肚子的怒火就这么给点燃了。
两个女人的争吵可谓是惊天动地,要不是左右拦着,怕是要抓破脸、撕碎衣衫。
孩子们都看呆了,摇篮里的天生更是给吓得哇哇大哭。
一般情况下,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吵架的人多半都要收敛几分,可今天情况不同。
天生的哭声似乎提醒了清夏。
她像是个炮仗,满地开花,对这个家里的人逐一进行了抨击。
控诉天生晚上太吵,害得她根本睡不好觉;又说萧哥儿顽皮,满院子乱跑,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她;说香蒲自私排外,明里暗里说些怪话嘲讽她、羞辱她;
……
种种行为,她认为全都是故意的。结果无非是通过打击她而达到报复老太太她们的目的。
毕竟,谁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