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痛恨的是,她进门的时候,三房连一顶轿子都没给预备,竟然让她一步步走进家门。
针对她的指责,香蒲不甘示弱:“坐轿子?是啊,坐上轿子游街一圈,昭告全天下,你一个卑贱的奴婢勾引主子成功?老太太身边的人,能是个傻子?勾引我们家爷之前就该做好来我们家吃苦受累的觉悟。你想什么呢?想着过来做翘脚的姨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颐指气使?我都没做过这样的梦呢,你趁早拉倒!
想要过天上的日子,自己得有资本!老太太一点陪嫁都没给,你觉得很冤是不是?奉劝你一句,知足吧!太太当年还是明媒正娶的呢,前头都没给一尺布、二两油,你一个丫头出身,还想着越过正房去?嚯,你倒是个有志气的!”
香蒲也是一肚子火,趁此也一并发作出来。
针尖对麦芒,两个女人吵得如火如荼,旁人竟插不进嘴去。
好在叶氏赶到及时,一个巴掌拍在香蒲背心上,成功地遏制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香蒲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前头还有客人在。
二舅妈听得动静,也赶忙跑过来劝架。结果紧跟在后的孩子绊了一跤,磕破了嘴唇,当场鲜血直流。
二舅妈便埋怨孩子莽撞,多大的人了,连走路都不会。
叶氏心疼孩子,紧赶慢赶过来拉起大正,转头责备冯仙,说她这么教孩子不对,当务之急是赶紧替孩子看看伤情。
因想着季远志就在前面吃酒,叶氏便吩咐边上围观的北斗,让把季医生请过来。
“红姑带哥儿去我那里玩儿吧。”
若萤适时地□□来一句。
红蓝稍显迟疑:“敏公子那边……”
因为朴时敏不喜欢吵闹,为人又极为神秘,在很多人眼中,是宛若神祗一般的存在。别说萧哥儿了,就连叶氏等人,打心里也有些怵他。
生怕他哪天闹情绪,念个咒、使个法,就能让人生不如死。
对此,若萤给出了一个极为不善的答复:“他要是不乐意,让他搬出去就是了。”
听着语气不对,一院子的人几乎同时噤了声。
清夏掉头进了屋,身后的竹帘打的门框咔嚓响。
叶氏的脸色越发地难看。
晚间的时候,借着洗漱过后的清凉,若萤信步来到叶氏的院子。
叶氏还在等下缝纫,看见若萤进来,忙叫红蓝去泡茶装点心。
若萤:“红姑只泡壶花茶来,刷了牙,不想吃东西。”
叶氏嗔怪地瞅她一眼:“怕什么!再刷一次就是了。”
很快的,红蓝端来热茶点心。因知道娘们儿俩要说悄悄话,遂悄悄地退至檐下回廊里听候。
“娘不做了吧,什么要紧的。仔细伤了眼睛。”
说话间,若萤将斟好的热茶递给叶氏。
叶氏接过来,道:“没多大事儿,三下两下弄完了,省得成天摆在眼前怪烦躁的。”
“娘还在为白天的事儿上火?”
“能不生气么?家里还有客呢,就那么叫嚷起来了,让街坊邻居们听见了,还不笑话死!”
“可是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不是么?”
“你以为你娘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算了,不说这个了。正好娘有话要问你。”
“娘说。”
叶氏吃了口茶,斟酌了一下:“你跟娘说实话,你究竟是个什么打算?招呼也不打一个,说考生员就考上了。你知道不知道,户帖一旦更换了,想要改回来有多困难?你是想一辈子这个样子?你可是……可是……”
那句“可是个女孩子”终究没能说出来,但若萤已心领神会。
“娘平日里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娘的心思,我能理解。只是一点请娘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想想婚姻是否就有那么重要。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百姓所追求的平安周全。但是我不是寻常的人,不光是我自己这么认为,天下的人,莫不如此认为。”
叶氏便默了,心里面说不上是喜是悲。
但不可否认,孩子说的是活生生的事实。
“我的所作所为,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娘或许还不知道吧?为什么我会如此行为……”
也使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里。
确实,她对此很疑惑、很好奇。这虽是她的孩子,却与她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她一直都想弄明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什么缘故,使得这孩子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地与众不同、难以捉摸。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娘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作为母亲,保护孩子是本能。即使孩子再不堪,也会想方设法予以维护、开脱。
“娘还记得当初我被大爷撂翻的事儿吧?听说那之后,我昏睡了很长时间……”
“可不是!”提及往事,叶氏仍心存余悸并愤恨不已,“我就没见过下手那么没轻重的!幸亏还是姊妹,换成外人,岂不是当场要用锄头砸死?”
若萤罔顾了她的愤愤,平平地说道:“也许娘不会相信,在那段时间里,我去了一个地方,在那儿长大、读书。那应该不是梦,因为醒来的时候,梦中所学的一切,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不是孩儿天生奇才、过目不忘,而是那些书籍早已烂熟于心……”
叶氏的这一口冷气,足足拖曳了半盏茶的工夫。
她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