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了一张俊脸,怎么就能伤成那样呢?也亏她有勇气,顶着那样一条蜈蚣,进来出去的,倒不显自卑。
换作别的女孩儿,怕是要藏在闺房中一辈子不得见人了。
谈话中得知,这几个女孩儿俱是认得字、看得书的,只是不如排行第四的钟若萤那么有学问就是了。
相比较之下,三房的钟若萌据说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一点,颇令蔡婆子有些失笑。按理,擅长打算盘的应该是钟若莲不是吗?商户之女,耳濡目染之下也该精于算计不是么?
大概跟家庭教养有关。三老爷虽是个不着调的,可叶氏却要强得很。又有个声名在外的嫡姐,这钟六姑娘稍微有点自尊,也会逼迫自己去努力上进。
可不像那屠户的妹子,一说要让女儿学东西,立马就叫起辛苦来。岂不闻“艺多不压身”?老爷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少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且看这一家人的未来如何发展吧,不是说现在谁笑得欢,谁就能笑到最后。
到底还是老爷夫人眼力杀实,选了个有潜力的亲家。三房的那位三姑娘若苏,单凭着一手好绣活儿,就不愁找不到好婆家。可以说,三房的日子从今日就能看到将来去,道理已经摆在那里,几乎不用再经历什么歧路夜路了,只管铆足劲儿往前奔就是了。
萧哥儿还小,将来固然需要花钱来培养,但有三个姐姐在上头罩着、帮衬着,怎么着都不会太辛苦。这就是那小子的造化了。
所以说呢,三老爷的没心没肺弄不好倒是一种先知先觉。不是说懒人有懒福吗?三太太怕是还没想通这一点吧?
看过了这家现在的所有的人,也听了四面八方的各种好话闲话,蔡婆子渐渐心里有了底,先前对于三房那分轻视,也几乎消失殆尽了。
定下了亲事,从此那就是一家人了。就算互相再怎么不服气,外人面前,也要和和美美地,这才是正理。
一顿饭吃得无风无浪,无惊无险。
饭后吃茶,又叙了会儿话,门上忽然来报,说叶二舅在找三娘。
叶氏趁机告退。
老三因提前吃了警告,不敢吃酒,也不敢多说话,早就如坐针毡了,既得了赦,哪有个不赶紧响应的。呼地抱起若萧,唤了若萌便走,倒连个招呼都不跟众人打。
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全气得够呛,只是当着客人的面,不便发作罢了。
“小四儿,小四儿!”
徐图贵追出去,站在台阶上左顾右盼。恍惚看见前方有个人影像是若萤,遂扬声道:“明天傍晚等我喊你,咱们一起上街啊。”
没听到若萤的回答,却听见若萌甜美的呼应:“知道了徐大哥。我们在家等你。”
若莲恰听到了一半,忙问是什么事。
徐图贵本就没心搭理她,便胡乱敷衍道:“没什么。”
若莲顿时就觉得自己被排斥了,小心肝受不了打击,扭身去跟她娘诉苦去了。
蔡婆子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威而不露地提醒徐图贵:“什么事儿,打发徐聪他们跑一趟就是了。何苦站在风口里吹。好不容易来一趟,小心着凉了,老爷夫人又该心疼了。”
然后,眼尖的她就发现丫头簇拥中的钟若兰几不可察地掀了掀唇角。
这是个很明确的讥诮的表情,几乎是一下子,就勾起了蔡婆子身为大户奴婢的傲气与怒气。
什么意思?是嘲笑她大惊小怪怎么着?还是觉得徐家的哥儿不如钟家的儿郎金贵?一个乡下大户的女儿,见过多少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也敢这么自傲!真的以为出了个出入王府的姊妹,就了不起了吗?
就说这女孩儿不声不响要么是真憨厚,要么就是个动心机的,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