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叫作“士为知己者死”,难得徐家这么认可,态度又那么端正,甚至把整个的家产都赌上了,还要怎么着?
放弃这个机会,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萤儿一向有主见,确实也有些过人之处。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对这些人生大事能有多深的体会和了解?
记得她曾经说过,日后要做个呼奴唤婢的地主。真到了那一天,什么都有了,身边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难道就好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孩子想必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
千回百转之后,叶氏终于拿定了主意。
她接过了宝盒,恳切地说道:“承蒙徐老爷徐夫人器重,这也是咱们的缘分、是孩子的造化。且不说以后如何如何,眼下,倘若能够让老太君康泰安宁,这样的忙,能帮的话,我们断然不好坐视不管的。”
“太太果然是个明白人。”蔡婆子的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整个人笑成了一朵花,“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回头我就回了老爷、夫人去。要准备什么,太太你若是放心,不妨就交给我们来办吧。终归不会让孩子受委屈就是了。”
“放心,怎会不放心呢。”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叶氏同样地喜形于色。
“什么事,让娘不放心了?”
正间里的光线忽地一亮,挡风门自外被拉开,若萤裹着一股寒气进来了。
两个妇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像是突然遭到了雷击似的。
很反常、很突兀。
若萤怔了一下:“蔡妈客气了。”
蔡婆子打了个寒颤,瞬间恍过神来,忙陪笑道:“论起来,我们还是有求而来的呢。我们老爷三天两头把四郎挂在嘴头上,临出门还嘱咐呢,请四郎费点心,看好我们贵哥儿。让他别光想着淘气,荒废了课业。四郎若得闲,好歹看着我们哥儿把字写好。”
徐图贵搓着手,只管嘿嘿憨笑。
若萤便有些无语了。
这边叶氏将徐家给的压岁钱递过来,若萤接了,跟蔡婆子道了谢,不免又受了那婆子的一通没头没尾的夸赞。
徐图贵这次来,仍旧落脚在“四郎客店”。
这也是徐老爷夫妇的意思。对于徐家而言,出了个姨娘显然并非什么体面事儿,况且,徐姨娘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徐家有意要淡化那段历史,自然就不肯跟钟家老宅过往太密。
徐家这样的安排也投合了四房的心意。不说四房有能力张罗上下十来号人的吃喝拉撒,单就面子上说,也显得很好看。能提高自身在街面上的知名度,也能让老太爷老太太对于这个庶出的儿子另眼相看。
蔡婆子自是不好对家主的安排持有异议,虽然,她心里很好奇钟家老宅里头的故事,也有点不服气自家老爷把个不男不女的钟四郎天天挂在嘴边上。
钟家有那么多的女孩儿,哪里就光看上了一个钟四郎呢?
前阵子老爷得了一封信,是钟四郎写的,大意是请徐家帮忙照看一个人。
乍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蔡婆子几乎哑然失笑,直觉得那钟四郎太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个出身平常的假小子,凭什么“拜托”一个地方名望为她“效劳”?那个需要照顾的人,究竟有多么地不得了?
也许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所以,老爷眼睛不眨一下就应下了。然后,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老爷捏着那封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边看边点头微笑,间或仰天叹息,仿佛中邪一般。
这也罢了,那几个很有学问的西席居然也跟着凑热闹。在看过那封信后,一个个地,都是如痴如醉像是犯了读书人特有的伤春悲秋的毛病。
于是,阖府都知道了钟四郎之名。一个年纪比公子小,学问却比公子高,而且人情世故更值得公子好好去学习的小小少年。
简言之,钟四郎简直不是人,倒像是精怪似的。
读书人固然值得尊敬,但能让老爷刮目相看赞不绝口的,还真不多。
凭这一点说,钟四郎其人当真不可小觑。
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钟家既然能养育出钟四郎这样的精英,其他的儿孙,想必也不会太差。
这也是蔡婆子想要进到钟家老宅里去的原因。
虽然徐老爷夫妇不想跟钟家老宅扯上太多关系,但有那层亲戚关系在,很多事并不是由一方说了算的。
场面上的事儿,钟家做的也不赖。
以接风洗尘为由,钟家摆下了宴席。蔡婆子代表徐家略作推辞后,踏进了钟家老宅。
传闻中最为优秀的二姑娘钟若芝自然是不在列的。世子妃的伴读这个头衔跟徐家闺女的宫女身份,孰高孰低,在座的都没有去做过比较。比来比去的,只会伤了彼此感情。
大姑娘钟若兰胜在高挑白皙,就跟温室里的一盆娇花,跟谁也不甚亲,但也不显得生分。一顿饭吃下来,一声也不闻。
不知道其真性情是怎样的?要是就这么不多话,未免也太沉闷了些。
四房的钟若莲就不说了,也就是家里有钱,换作托生在别的家庭里,也就是一普通的女孩儿。又贪吃,明明跟三房的钟若萌差不多大,却胖得连个腰身都没有了,平白地给自己添了好几岁的感觉。
就是家底厚实,浑身上下尽是值钱的东西。这孩子若是没有人贴身保护,轻易走到街上去,不给抢了才怪。
倒是大房的那个侄女儿还有几分看头,举手投足,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