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晋瑞站起身来,对是堂下垂手而立的书生笑了笑,声音充满耐心。
“沈修撰这般年轻。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今日堂上问话的不光是本官和四位副审官,圣上可是也在堂中,你若是不肯说实话,岂非欺君?
“今日的案子是公开的,大堂外还有那么多的百姓看着呢,沈修撰若是这会子做了假的证词,往后再推翻,你还有颜面再见百姓吗?
“你要想一想你的家人,你的父母和亲友。以你的家庭,供养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而且你现在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方晋瑞循循善诱,可谓是今天最有耐心的一番话了。
沈莫低垂着头,似在天人交战。
片刻后,沈莫忽然摒弃读书人的风骨,一撩衣摆端正的跪下了,声音也不再激昂,惭愧的道:“大人,学生知错,学生方才做了假的证词。”
堂内众人哗然。
由皂隶将话传到大堂之外,百姓们也同样哗然。
案情审到此处,依稀仿佛能见曙光了。
“大人,学生对不起读书人的名声,学生是被人收买了。”
朱攸宁抬眸看了沈莫一眼,总觉得沈莫如此容易就改过自新是不大可能的,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其余旁听的大臣们也都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屏风后梢间之中的帝王,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是何人收买你?”方晋瑞问。
沈莫低着头,霜打的茄子一般,“回大人。其实学生的身世倒是与这位朱小姐相似。学生出身商人之家的旁支,家族里有了银子,便立了族学,学生便去族学之中学习,后来也是因家里人看到了学生的天赋,才着重培养了的。”
什么?
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堂上旁听的那些保守派文臣都震惊的瞠目结舌。
沈莫自做了翰林院修撰,一直不温不火,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多年。
他们同朝为官,虽无交集,却也不觉得沈莫有多讨厌。
想不到他竟然是商人供出来入朝为官的!
“学生是商人出身,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许是有的大人并未主意到我,但是吏部登记以及户籍上的信息做不得假,有心人只要去查,我的出身也不是秘密。
“有一些看不惯商人出身的大人,一直都在压制着我。我从二十六岁入翰林院至今七年,就没再升过一步。
“因为这些人瞧不起商人,贬低商人,只要我身上还流着沈家的血液,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出人头地,也不可能在升官,不可能得到重用。
“直到燕伯爷的事发生之时,我撞上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姜阁老说,只要我照着他的话来说,让我咬死了燕伯爷,以后我就不会再受到压制。我若是敢将他的事说出去,他就将我是商人出身的秘密公之于众,那样我这辈子在官场都别想翻身了。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的……”
沈莫说到此处,一旁早就气的发抖的姜阁老豁然起身,力道之大,小腿将沉重的官帽椅都推的往后挪了一下,与地面摩擦出难听的“吱嘎”一声。
“胡言乱语!简直是血口喷人!本官几时威胁过你!果真是商人出身,品行低下,张口就胡乱咬人,圣祖训诚不欺我,早知道你是商人,本官早罢黜了你!”
姜阁老双眼赤红,手上颤抖,激动的要冲上来打人,方晋瑞一个眼神,两旁差役就将姜阁老扶住了。强压在椅子上落座。还捂了他的嘴。
姜阁老被如此粗鲁对待,挣扎的更厉害了,奈何被人压着,毫无反抗之能。
“沈修撰,当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实招来。”
“是。学生一定说实情。当天的确如燕伯爷所说。他想与姜小姐退婚,便约了我同去做个证人。我们去了姜家,并未得到招待,只一个下人来给上了茶,就将我们俩都凉在前厅,等了许久都没有人理会我们。
“学生吃着茶,就觉得有些困。燕伯爷那时更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就在学生都快睡着时,忽然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尖叫和呼救声,将学生与燕伯爷都给惊醒了。我们出了前厅,院中并无一人,当时那女子的尖叫声太过惨烈,我们便直奔着声源处去,想着一路见了姜府的下人在叫更多人来
“就这么顺着声音到了一个厢房,学生却看到,看到……”
方晋瑞追问,“你都看到什么?还不说实话?”
“是。”沈莫拧着眉道:“学生看到,姜阁老正在强迫凌辱姜小姐。二人衣衫不整,正在行那等事。”
“什么!”
这话着实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姜阁老年过耳顺,且身居高位多年,他又不是年轻冲动的小伙子,哪里会如此急色,再说他若想要女人,什么女人得不到?怎么会去强迫自己的亲生女儿?
“荒谬!”旁听的杨阁老怒而起身,指着沈莫斥道:“你这奸诈小人,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欺君罔上,该当问斩!”
不只是杨阁老,就连朱攸宁都觉得这种说法太荒谬了。
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女儿用强,且还能被两个客人撞上,难道姜家的下人都是死的?
沈莫不以为意,继续道:“当时我们都被吓呆了。燕伯爷当场就被人打了后脑晕过去了。我惊慌之下,被好几个护卫夹攻,险些觉得自己会被杀了灭口。
“谁料想姜阁老当时就以我的身世来威胁我,还需了我未来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