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攥着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再说一遍。”
婉兮羞怯难当,只得歪开头去,徒劳地盯着那灯烛。
“爷今儿万寿,当收了堆山填海的贺礼吧?奴才没机缘见着旁人的,却是瞧见了皇后主子的。皇后主子为了给皇上亲手绣制那个燧囊,当真是费足了心意。”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她是用足了心,我心下自然也是明白。撄”
“我每日里都有晨起之后先去读一卷先祖实录的习惯,看见当年祖宗在关外时,衣着简朴,便是袖口之上都无用金线装饰,只用鹿毛捻成线略为花饰罢了。我心下感念先祖创业之艰难,曾说给皇后听。皇后便记下了,特地于此次秋狝为我做了这个燧囊。”
皇帝目光不由得下滑,落在腰上的黄带子上偿。
那燧囊此时正戴在黄带子上。
靛蓝素净的缎子面儿上,只以鹿尾毛捻线绣成素淡两朵花儿;便连燧囊的抽绳和垂下的穗子,亦是用鹿尾毛线做就。
绣工自然比不上宫内造办处的工匠,可是胜在古朴雅拙,更显关外风格。
婉兮认真点头:“皇后不送金银,送给皇上的是她的一片心意。也唯有这样的贺礼,才堪为一国之母之凤仪。”
皇帝哼了一声:“谁叫你给爷缝的褡裢,偏要好端端刺上‘斋戒’二字?你就是想为难爷,叫爷没法子每日都戴出来!”
这点子心事被他给说破了,婉兮便也笑出来。笑完了才幽幽道:“皇上的万寿,贺礼收了那么些,可是奴才一没外头那些大臣们的银子,二也没有皇后主子这般的手艺和心意……奴才唯有轻飘飘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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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可是皇帝却微微一震。
他的掌心倏然灼烫了起来,烙着她的手指。
“但凭什么话,你说就是!”
婉兮却还是淘气,故意歪了头瞟着他,妙眸闪着星子般的光,娇俏地笑:“可是方才爷说要些实在的。奴才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自然算不得实在的——于是此时倒说不出口了呢!”
“你个小妮子,又逗弄着爷玩儿!”皇帝登时又是气,又是恼,早已心痒难耐。
捉住了她两只小手,将她困在被窝卷儿里头。
“你快说,否则爷定不饶了你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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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草原的夜晚啊,纵然是盛夏,可是晚上却还凉得很。这样被困在被窝卷儿里,非但不会满身黏腻,反倒觉得温暖舒适。
婉兮便忍不住舒服地闭上了眼:“那爷便这样困着奴才吧……奴才先睡了。”
皇帝哪里肯依,腾出一只手来,有些狠地捏住了她下颌。
“九儿,听爷的话,乖乖说出来。”
婉兮垂了眼帘,唇边悄然露出那隐匿的梨涡来。
“爷……我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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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她又是垂着眼帘呢哝着说出来的。这句话便轻得如一阵夜风,仿似随时都能便散尽了。
可是皇帝却是狠狠的一震,刹那间,眼已是红了。
“你再说一遍!爷怕没听清,或者听岔了,好九儿,你睁开眼对着爷,再好好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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