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现在!”
他粗野的嗓门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响起,于断壁残垣之间来回。
但希克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格里沃。
表情扭曲的格里沃和面色冷寂的希克瑟在月光下看着彼此,针锋相对。
这气氛让泰尔斯颇为不安,一时盖过了他对于那个神秘母亲的好奇,更让他对自己的逃生之路越发迷茫。
过了许久,希克瑟才慢慢叹出一口气:“这样啊……”
坐在轮椅上的老兵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头子,眼神里尽是泰尔斯无法读懂的意蕴。
“老——老大?”
远处,听到吼声的凯文驾着货车靠近,忐忑不安地询问:“怎么了?”
格里沃喘了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收束好失控的情绪。
“凯文,”老兵僵硬地对马车上的年轻人道:“他们从哪儿来的……”
“你就送他们回哪里去。”
凯文略略一愣:“啊?”
格里沃闭上眼睛,旋又睁开。
“他妈的,”盾区的老大僵硬地咬着牙齿,狠狠砸响轮椅:“让·他·们·马·上·滚!”
嗓音粗鲁,咬字冷酷。
泰尔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凯文被这个样子的老大吓了好大一跳,他先是微微一抖,然后立刻点头:“好,好的……”
格里沃冷哼一声。
他不客气地剜了依旧沉默的希克瑟一眼,好像这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
下一刻,老兵猛地动作起来,转动他的轮椅,朝向与希克瑟相反的方向。
途中,他粗暴地拨开一具阻碍道路的尸体,然后表情复杂地向着泰尔斯的方向投去一瞥,却在与后者目光相遇前的刹那,倏地收回了视线。
“去你的,老乌鸦。”
紧接着,在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中,格里沃轮椅上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毫不拖沓地离去。
一路碾过无数碎石。
轮椅声渐渐减弱,泰尔斯默默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疑惑与失望并存。
“额,老先生,还有这位……”确认格里沃远走之后,凯文头疼地搓了搓手,为难地看了看老乌鸦和泰尔斯,想起刚刚老大对他们的态度,指了指马车,思量着自己该用什么语气:
“也许我们该……”
希克瑟敲了敲自己的拐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一会儿就好,年轻人,麻烦到前面等我一下……我们得道个别。”
在希克瑟客气而友好的笑容下,凯文将信将疑地将马车驶到远处。
泰尔斯略带颓然地注视着他的老师。
“你看到了,泰尔斯,”希克瑟转过头,满怀歉意地看着泰尔斯:“我很抱歉。”
“恐怕我帮不了你了。”
“而你也不能就这么跟着我回去斧区——太危险。”
泰尔斯默默地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把心中微微扬起的懊悔甩出脑海。
事实上,泰尔斯发现自己的情绪起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关于本身安危的担忧,很大程度上被刚刚两人谈话中透露的情报冲淡了。
瑟兰。
又是这个名字。
想到这里,泰尔斯不由得轻轻一叹。
“希克瑟。”
“希克瑟先生,”王子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老乌鸦:“你愿意长途跋涉,千里颠簸,赶来埃克斯特做我的老师……”
“真的只是因为普提莱和基尔伯特的推荐么?”
老乌鸦微微一顿。
“谁知道呢,”希克瑟反应很快,他轻轻一笑:“也许是为了优厚的薪酬?”
“希克瑟!”
王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关于我的母亲。”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可远远不止于此。
希克瑟的身影停在了原地。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
半晌之后,老头才慢慢地张开满是皱纹的嘴巴。
“关于她,”希克瑟慢腾腾地道:“你不该比我更加熟悉么?”
泰尔斯呼吸一滞。
“我……我从未见过她,”他略有尴尬地道,一边回忆起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关于瑟兰的记忆:“只有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形容。”
是啊,泰尔斯默默地道。
自己身上与生俱来的异常。
闵迪思厅中,国王与基尔伯特肯定地告诉他那个发音古怪的名字。
还有声色俱厉的李希雅大主祭。
血色之年里精神失常的柯雅王后。
从天而降,威严无匹的天空王后。
每一点关于自身母亲的信息,都让他越发迷惑:瑟兰婕拉娜究竟是谁?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这样啊。”
希克瑟看着他的样子,缓缓叹息:“真遗憾。”
泰尔斯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所以”。
希克瑟看了他很久,才微微一笑。
“当我还没这么老,也没那么年轻的时候,有一阵子相当倒霉……”
希克瑟回忆起往事,唏嘘不已:“过程太复杂,反正结果是我被人洗劫一空,发卖到大荒漠里当了奴隶。”
泰尔斯一怔:“大荒漠?”
希克瑟笑着点点头。
“是啊,就是那个你即将要去的地方。”
“大荒漠,”老乌鸦幽幽叹息,视线越过泰尔斯,似是望向别处:“好大的一片地方啊。”
“在那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三样东西:你,沙子……”
老乌鸦眯起眼睛:“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