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林城,一名双鬓霜白的老者自北门进入城内,没有问路,径直走向城主府内院,如入无人之境。
老者直接推开门扉,阁楼内,岳起阳正在翻阅前线传来的详细战报,看到老人后,连忙把战报放在桌上,惊喜道:“祖父,您怎么来了!”
鸣沙平谷一战,是天丹宗五百年以来,吃到的第一场大败仗,三长老曲歌战死,十五万狂沙军团覆灭,是注定无法掩盖的耻辱。
天丹宗上下群情激愤的同时,也由衷的感觉到悚然,若说左翼大军被困还可以理解为剑云轻敌所致,那么这一次不含诈术的硬碰硬,结果仍是一败涂地,不得不让他们重新权衡莫家的实力,以及南征是否要按照原计划进行。
等两人落座,岳起阳小声问道:“祖父可是为了三长老而来?”
岳凌云拿起战报,仔细浏览了一遍,叹息道:“很久没离开过宗门了,趁这个机会,出来走走。”
说到这里,老人有些感慨道:“得知莫道走出祖地的消息后,我就知道,这一场南征,怕是不会顺利了,但也没想到会输得这么惨。”
岳凌云望向岳起阳,开门见山道:“对我来说,左翼被困是小事,狂沙军团灭了也没什么,但曲师弟的死,让我在宗门内受到了不少攻讦,所以,接下来你要尽快整合黄云沙漠残余的势力,在莫家后续援兵未到之前,消灭万尸宗和五毒教的主力,让我和血魔谷特使的谈判中多点筹码。”
岳起阳点了点头,郑重道:“孙儿有把握在十天之内,收拢三十万大军!”
“你有没有察觉到一件事情?莫问被撤去族长之位后,为何能完全掌控麾下十万大军,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死战到最后一刻?”
岳起阳惊叹道:“莫问已经有了威胁莫道地位的实力?可这样削弱莫问一系的人,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岳凌云淡然道:“莫问掌管莫家百余年,令莫家的实力更上层楼的同时,麾下汇聚了大批能人异士,若非莫道修为太高,莫家内部分割明显,而莫问又不愿争权夺利,在乱世中消耗家族实力,那么鸣沙平谷一战,岂会赢得这般惨烈?”
岳起阳感慨道:“以忠心杀忠臣,这是阳谋。”
岳凌云不置可否,自嘲道:“修道数百年,我也经历过不少战事,却不熟谙兵事,因此对战场布局,向来很少插手。人贵自知,扬长避短,很多时候只要你不犯错,机会就来了。曲师弟输在了宗门内部,否则以狂沙军团的实力,只要守住黑岩城稳扎稳打,胜不好说,但决不至于兵败身死。阳儿,很多时候,决胜的关键不在战场,而在朝堂,你不可不引以为鉴。”
岳起阳点点头,深以为然。
两人分析诸多缘由,唯独没有提及莫道与莫问的父子之情……
岳凌云继续说道:“曲师弟为宗门逼迫,不得不仓促南下,寻找莫家主力决战,希望得胜之后,解决左翼被困的危机。这个时候,曲师弟越是治军有方,麾下大军越是死战不退,就越容易落入莫问的圈套。以曲师弟的经验,肯定猜到莫问藏有底牌,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莫家视为底蕴,非生死之战不出的黄金铁骑。宗门一步错步步错,莫问一步先步步先,以至于战场糜烂成这幅模样。”
岳起阳缓缓道:“我先前听宗主说起过,莫道本人不仅修为极高,具有冲锋陷阵之勇,还精研阵法傀儡等等,是少有的全才,乃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修行不足四十年便破入涅槃境,若非在龙穴秘境遭遇变故,自囚于莫家祖地,恐怕如今的莫家会比现在强大数倍!至于莫问,虽然精通兵法韬略,善于笼络人心,但毕竟只有涅槃四重天的修为,应该无法直接命令黄金铁骑。祖父,这场鸣沙平谷的大战,会不会是莫道亲自策划的?”
岳凌云摇头道:“你虽然没有小看莫问,但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莫问怎么敢赴死?若是不小心败了,就不怕连累他那个在莫家受罚的儿子?”
看着脸色晦暗不明的孙儿,岳凌云笑问道:“是不是觉得天下所有的家族,怎么都是这般肮脏龌龊?”
岳起阳点头道:“孙儿确是有这样的感触。”
岳凌云叹了口气,沉声道:“世家大族如古木,虽然会有枯枝败叶,但也会庇荫一方,只要狠下心勤修剪,多半能保持大树整体枝繁叶茂。你是聪明人,但聪明人做大事,手段未必有多复杂,甚至往往很简单,但只有一点不能出错,那就是选择的方向。我竭力打压曲师弟,未必不知此举有损南征计划,为何?仍是放不下一家荣辱,还有放不下你罢了。”
岳凌云感慨道:“人有所执,则痴真。其中好坏,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岳起阳跪拜道:“孙儿受教了!”
岳凌云敲了敲战报,沙哑道:“此次南征,往大了说,是开疆拓土,是打压莫家,是抑制血魔谷的扩张,但说到底,是为了吞掉三国,甚至吞并莫家,为一统三大势力奠定基础,完成五百年前众先贤也没有做成的壮举!往小了说,是逼迫莫家重新站队,是将血魔谷限在混乱之地以北。只可惜,莫家出了个莫问,手握重权却甘愿赴死……”
说到这里,岳凌云摊开手掌,“阳儿,这场南征性质已经变了,亿万生灵卷入其中,百万武者赴死,我天丹宗数百年谋划在此一举,比起慷慨战死的曲师弟,甘愿赴死的莫问,想死不敢死的剑云,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