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林城内,右翼大军接到的命令依然是按兵不动,可宗门内部的非议,却毫无阻碍的传入城主府,让原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少宗主一系,有种风雨飘摇的惨淡气象。
议事大殿,岳起阳坐在案几后,看着前线传来的战报,不悲不怒,神色淡然。
在他前面,白麟来回踱步,忧虑道:“少主,曲长老这道命令,是不是因为大长老的缘故?他在黄云沙漠经营了两百多年,党羽遍布各大家族,要是铁了心的给我们使绊子,这场南征怕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了啊!”
岳起阳平静道:“祖父怂恿剑云西进,导致三十万左翼大军被困,给了莫问以可乘之机,曲长老不好和祖父翻脸,自然要把怒火撒在我这个岳家嫡长子身上,其实曲长老已经算是顾全大局了,送往宗门的战报上帮我说了几句公道话,否则咱们的处境,要比现在艰难的多。”
白麟嗤笑道:“顾全大局?整合黄云沙漠无数资源打造的狂沙军团,只知道保存实力,龟缩在黑岩城不出,任由莫家铁骑跨过一念江,甚至冷眼旁观左翼精锐铁骑全军覆没,现在好了,左侧门户大开,莫问麾下十万大军再无后顾之忧……”
岳起阳淡然笑道:“你能看到的危机,曲长老会看不到?宗门内破口大骂的老家伙也一样不是真傻,很多话,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经此失败,黄云沙漠那些有异心的势力,只要还想在宗门立足,就不得不任劳任怨,派出各家最精锐的军队支持南征。损失了三国遗民,却换来黄云沙漠所有势力上下一心,啧啧,这位曲长老当真不可小觑啊!”
白麟冷哼一声,“莫问也是脑子进水,竟然敢分兵去协助陵越,真以为困住左翼大军就胜券在握了?”
岳起阳瞥了白麟一眼,语气微冷道:“黄云沙漠那些蛇鼠两端的家族蠢,你也跟着蠢?”
白麟愣了一下,一脸惊骇道:“难道莫问一开始就打算吃掉狂沙军团?吃得掉吗?曲长老可不是剑云,就不怕噎死?难道是莫家老祖要亲自出马了?”
岳起阳望着远方,摇头道:“我有预感,这次战事,莫问的威名将震动天下!”
白麟笑道:“要是打个两败俱伤,我们的机会……”
黑岩城以南六千里,缓缓前行的狂沙军团等来了最新军情,两千里外有敌方大军,不下十万!
广袤的沙漠,宽阔的战场。
北风呼啸,旌旗猎猎。
一向不苟言笑的曲歌,抬头看了眼骄阳,再回首望了眼麾下战意昂扬的大军。
老人走到大军最前端,沉声道:“结阵前行!”
原本应该坐镇中军的曲长老要身先士卒?立即就有几位心腹出面阻拦,曲歌握紧长剑,摇头道:“胜了,开疆拓土百万里,本座荣回宗门,尔等位列客卿之位,输了,万事皆休,本座可没那个时间,再花几百年去慢慢布局。”
此话一出,众人皆无言以对。
狂沙军团前压,莫家大军亦是如此。
二十五万道魔主力,最终在鸣沙平谷相遇。
此地平坦辽阔,没有天然大阵,没有险恶绝境,既可以展开足够宽度的锋线,也可以分批次投入兵力,是谁弱谁输、谁退谁死的绝佳战场,没有半点侥幸。
几乎同时,浑厚的鼓声响起,雄壮悲凉。
如出一辙,两军的先锋铁骑迅速展开冲锋,无论胯下凶兽,还是披甲武者,修为几乎相同。
莫家中军大营,莫问坐在高台上,看着争先赴死的五千血狼铁骑,神色平静,眼有泪光。
今日,不知有莫家儿郎将埋骨沙场,辛辛苦苦的修为化为乌有,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名身穿玄袍的中年壮汉纵身跃上高台,皱眉问道:“莫统领,真的不需要动用藏在后边的两百黄金铁骑?狂沙军团可不好对付!”
莫问嘴唇抿起,摇头道:“黄金铁骑的动用,太快或者太慢都没有意义,除非是一出则胜,如果明知投入底牌也无法改变颓势,那么五千血狼铁骑全部战死,左右两翼一个不剩,我也只会带着黄金铁骑后撤,应对下一场厮杀!”
玄袍壮汉瞥了眼这个在家族失势,甚至注定会死在这场大战中的己方统领,目光微冷。
莫问冷眼旁观着战局态势,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鲜血浸透黄沙,断肢残臂铺满大地,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玄袍壮汉终于变了脸色,眼中充满了焦虑。
战场上,先锋军阵亡过半,狂沙军团也死了四五千。
莫邪掂了掂脚,伸长脖子看了几眼,嘴唇微动,喃喃自语。
先锋军无力再战,左右两翼全军压上,数万大军酣畅厮杀,无一人逃避,无一人撤离,依旧死战不退,战意之强大,简直骇人听闻。
莫问依然面无表情。
玄袍壮汉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轻声道:“统领,这么以命换命,我们会输的!”
莫问点点头,依旧无动于衷。
玄袍壮汉怒道:“本座虽然不姓莫,却承蒙老祖大恩,三百年来以莫家人自居,本座没你莫问这么铁石心肠,这就带领黄金铁骑杀了曲歌老儿!”
莫问平静道:“黑翦,你敢去,我就敢杀你。”
黑翦咬牙切齿道:“就凭你?!”
不远处,抱剑而卧的老黄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我能不能杀你?”
黑翦怒吼道:“黄大哥,难道你要背叛莫家不成?!”
老黄撇撇嘴,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