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汉摊开手掌,“这是磨的茧子,逆水拉船,碰到水流急,不管地上什么情况,你都得马上跪下,用双腿使劲扒着石头,不能让船往后挪。等水流缓下来,号头喊一句‘喂号’,这时候才站起来,边跟着号头喊号子,边往前挪。”
李自成听起了兴趣,胡老汉当即召唤来船工们表演一通。
“喔——(喂号),喔——(喂号)……”
“太阳出来一点红哦(嗨哟嗨哟),三国出了个赵子龙(嗨哟嗨哟)……”
“揽工人儿难(嗨哟),正月里上工十月里满(嗨哟);受的牛马苦(嗨哟),吃的猪狗饭(嗨哟)……”
“连天晌午日正南(喂号),观音老母造花船(喂号)……”
李自成感慨万千,此情此境,不抄歌能行吗?
“你晓得那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
几十几道湾湾上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有几十几根竿哎~~
几十几个那艄公呀哎嗨呦呦把船来搬……”
胡老汉听的直抹眼泪,原来大统领是同道中人哇。
歌罢,黄河上已经排了两列船,船上覆了木板,革命军过桥而去。
东岸有一块二十多亩的平坦地,上建汉代禹庙。屏阁楼亭,画梁雕栋,依山傍水,形势壮伟。
原本有位把总驻扎在庙看守龙门渡,此时已被张洪监押。
这可是首次正经的官军俘虏,李自成一高兴,每人赏银五两。
金钱威力大大的,当即就有八人“投贼”。
“流贼”刚走,巡检司的十几人跑回来了。
他们眼看一群丘八非但没被砍死,反得了银子,个个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逃了。
“不行咱追上去讨要?”
“那你去。”
“……”
还是算了。
其中有个胆壮之辈,一咬牙一跺脚真就去追讨了。就此失踪……
革命军沿汾河东进。过河津、稷山,一路无阻。于五月二十四日在绛州西古交铺扎营。
这里原设有驿路急铺,可是大下岗,裁撤了。只剩下几个铺兵窝在破房子里苟延残喘。
李自成过稷山时早于大队出发,仅带几个随从轻骑前往绛州。
绛州自古有水旱码头之誉。
晋东南和京津百货可顺汾河、黄河、渭河销往西北、河南;陕甘等皮毛畜产又可逆汾而上运到绛州,交通便利。
绛州城,卧牛形,位于汾河北岸,依黄塬而建,城池九里一十三步。西高四丈三,东北角高三丈八尺,东、南俱高三丈三。只有二门,南为朝宗,北为武靖。
李自成入南门,刚在钟楼旁一处酒楼坐定——
“咣咣咣咣咣……”
急促巨响震的人耳朵生疼。
钟楼内悬五百岁的万斤巨钟,每一撞击,声闻数十里之外。
估摸县里已经得知“流寇”逼近,正在报警。
店伙计也顾不得招待客人了,纷纷跑去关窗户上门板。
李自成一拍桌子,“掌柜!流贼打不进来,赶紧先上个铜火锅,饿得不行了。”
掌柜告饶一声,连忙让伙计去准备。
“门也别关,等会儿我要招待贵客。”
掌柜愁的龇牙咧嘴,可也不能赶人。而且守在门口的那位黑大汉一脸不善,还是小心伺候吧。
田见秀去不多时回来了,随行的那位探子已在绛州潜伏三个月。
李自成跟他问询些情况就打发走了。
田见秀再出门,返回时,带来了一位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