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这一次桃子是真的怕了,砰砰的磕着头,也不敢隐瞒分毫,“孩子是湛二老爷的,奴婢不是自愿的,都是他强迫了奴婢,老爷夫人饶命那……”
湛老二?谢老爷都气笑了,“难怪你们敢玩李代桃僵这一出,这孩子以后生出来长相必定肖似湛家人,你们也不用担心被拆穿。”
若真是其他男人的野种,到时候长相完全不同,难免有人会怀疑,可是湛老二的孩子,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即便谢老爷不开口,谢夫人也知道桃子不能留了。
……
等湛非鱼从金林村离开回到别院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何生刚收到了谢家那边的消息,“谢老爷把人毒哑了,然后卖到了矿上去了,还特意交待了人牙子,估计人是活不了了。”
矿山那地方干的都是苦力活,一把男人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别提桃子一个弱女子,而且谢老爷又使了银子,人牙子路上稍微一折腾,到时候一场重病下来,估计在路上就撑不住了,即便侥幸活下来到了矿山也是难逃一死。
“派人继续盯着,确保万无一失。”月色下,湛非鱼面色沉静,她并不担心谢老爷,她防备的是陈家,如果桃子被陈家人带走,说不定就是个隐患。
何生退下后,湛非鱼推开书房的门,毫不意外看到震惊的齐桁,明三公子倒是面色如常,这种事大家族里很常见,明家也许不会有,但明三必定知晓。
“小鱼,你?”齐桁小胖子张了张嘴,突然感觉眼前的湛非鱼如此的陌生,明明之前他们还在私塾给金林村的孩子讲课,可一转眼,小鱼手上就沾了两条人命。
湛非鱼也没隐瞒,大致把事情说了一下。
下午时有马氏在村里那一咋呼,几乎全村都知道了这事,齐桁也是年纪小,那些妇人避开他,所以他也听的不清不楚的,这会算是知道了始末。
许久后,齐桁突然抬起头,看着湛非鱼一字一字问道:“那个丫鬟会死?”
即便只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童生,可齐桁也知道被卖到矿上会死人的,如果今天做主的是个大人,齐桁不会如此难受。
可看着比自己高那么一丢丢的湛非鱼,满腔热血和正气的齐桁无法接受,即便是奴籍,那也是一条人命,小鱼这样做分明是在草菅人命,难道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行了,那丫鬟害人在前,这也是罪有应得!”明三揉了揉小胖子的脑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湛非鱼,这丫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否则何必在书房门口说这事。
“可?”齐桁还想开口。
明三眼神严厉的看了过来,齐桁沉默的低下头,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湛非鱼这个小同年。
入夜,湛非鱼依旧在寒窗苦读。
而之前和她一去读书的齐桁却选择在自己卧房里看书,只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齐桁面前的书却连一页都没翻。
《与人达巷》看到这题目,饶是明三才华横溢,也着实愣了一下,“这是顾学士给你布置的功课?”
估计是被顾学士给虐习惯了,再偏再难的题目,湛非鱼都是面色如常,“前面两字出自《论语》,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达巷二字取自: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老师一定是心血来潮,所以才出了这个截搭题。”湛非鱼提笔在纸上誊写了题目,尔后开始破题。
明三看着开始破题的湛非鱼,“仁未易明,而巷以达称者可记矣。”
一看破题两句,明三凝眉思索起来,即便是自己拿到这么偏这么怪的题目,短时间之内也无法破题,更别说破题如此精妙。
明三失神的同时,湛非鱼已经写下了承题句:夫仁非利与命比,而子亦罕言之,殆以其不易达乎?彼达巷者又何以称焉。
明亮的烛火下,湛非鱼文思如泉涌,明三悄然无息的退出了书房,关门的一瞬间,看着坐着双脚刚刚才能落地的小姑娘,明三第一次意识到“后生可畏”这四个字的重量。
前院,刚从厨房出来的何暖,看到仰着头发呆的明三,诧异了一下,“明公子。”
猛地回过神来,明三点点头,可又忍不住的问道:“小鱼一直这般自律?”
“是,顾大人功课布置的多,小姐每日都是如此,从不曾懈怠。”何暖早已经习惯了,即便没有人监督,小姐也会如此。
那详细的读书时间表,精确到吃饭的时间都做了规定,何暖没见过比湛非鱼更加自律更加刻苦的读书人。
沉默半晌后,若有所悟的明三忽然道:“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不是道人来引笑,周情孔思正追寻。”
何暖不解的看着踏着夜色往客房而去的明三,月光皎洁,明三公子一身白色广袖长袍,风乍起,衣袂飘飘,说不出的fēng_liú潇洒。
卧房里,正发呆的齐桁被人抽走了手里的书,吓的一抖,抬头一看,“小师叔?”
明三斜靠在桌边,晃了晃手中的书,“府试案首正在勤学苦读,你这个第六名却在发呆,小胖子,你这是打算院试的时候名落孙山?给你老师丢脸?”
“老师说读书需静心!我心不静,所以读不下去。”齐桁垮着脸,一想到一条人命,不对,还有那没出生的孩子,一共两条人命断送在湛非鱼手里,齐桁实在没办法静心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