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不语,那面靥上是半点表情都没有,让人无法猜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潘如亿眯着眼,尾指上寒玉所制的护甲漾出了耀目的光。
“齐府的齐玥如今身患瘟疫,阖府上下闭门其中不得出入,这般放置着总得解决,只是盛京城里里外外,没有大夫郎中胆敢一试。”
她顿了顿,紧接着往下说。
“而你,在这之前曾于城外,治愈好了几十患上瘟疫的流民。”
她话说至此便赫然打住,其中的意思,她不信她不会懂。
叶蓁抬眸,那眸底的黯黑格外幽深,她轻启唇瓣,态度淡漠。
“太后娘娘太过抬举臣妇了,臣妇那全然是侥幸,并不像太后娘娘想得那般厉害。”
潘如亿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拒绝。
她拿起了旁边的瓷杯喝了一口茶水,袅袅升起的白烟氤氲住眼前的视线,她冷哼一声,直接就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你觉得,这事你能拒绝?”
“臣妇只是怕,结果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握着瓷杯的手一紧,她的语气慢慢增添了几分胁迫的意味。
“旁人或许不知,但你能治好那几十个流民,自然也能治好这齐府之女。”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妖姬’解决不了的病痛毒蛊。”
她在说完这话后,状若无意的一口一口浅尝着茶水,好像脱口而出的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事情罢了。
叶蓁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剑拔弩张。
良久,潘如亿将手中的瓷杯放回原处,懒懒地抬头瞥了她一眼。
“陆夫人如果能够应下,哀家会很高兴,哀家一高兴,自然不会为难任何人……只是哀家很是好奇,为何陆夫人能够出手救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也不愿施救那齐府之女,难不成,是因为陆夫人与齐府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听见她的话,叶蓁淡然一笑。
“太后娘娘怕是想得太多了,臣妇出身穷乡僻壤,又怎会认识那几代皆是富甲的齐府?”
“既然如此,哀家便更是好奇陆夫人为何不愿施救了。”
潘如亿往后一靠,面上多了几分慈祥。
“古道有云,医者仁心,陆夫人擅医,自是行善之人,再加上哀家早前听闻陆夫人与那林府之女一同赈灾施粥时,哀家很是欣慰。那林府之女与陆夫人应是闺中密友吧?哀家看那林府之女贤良淑女,倒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往后有机会,哀家希望陆夫人能带上那林府之女一同进宫,让哀家好生瞧瞧。”
“只是哀家听说,这林府之女早已与那江小侯爷订下了亲事,这倒是让人觉得惋惜了。”
叶蓁的脸色紧绷,她的话说到这份上,她是再怎么假装听不懂都不行了。
不过,早在进宫之前她就料到了自己除了应许以外再无其他选择。
“太后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臣妇就先行告退了。”
潘如亿也不恼,从小盘子捏起了一块芙蓉糕放到嘴里轻尝。
“退下吧,哀家希望陆夫人能够早些到齐府去,当然,是越早越好。”
她不再开口,转身走出了宫殿。
潘如亿看着她的身影,手间一用力,捏着的芙蓉糕瞬间碎得不成样。
她嫌弃的用帕子擦净,随后丢弃在地上,用鞋狠狠地踩,那精致妆容的脸逐渐扭曲得狰狞。
登上这个位置四年了,原本以为,与她再无相见的一天,偏生,却是再见了。
叶蓁不像那个男人,她一直都不喜她,更不可能像那个人一样愿意盲目地听从她的话。
终究,是一个威胁。
只要她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天,就愈发威胁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潘如亿眯着眼,盯着叶蓁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看样子,她得想个法子暗中让叶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唯有她消失了,她才能继续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又或者,是坐到比这更高的位置上。
“温南,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这个徒弟,她若不是步步相逼,我不会想要取她性命,毕竟我旧时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我至今还没忘。”
她低低地喃着这一番话,只是看面靥上的阴狠是丝毫都没有褪去半分。
她活至这般年纪,好不容易才握在手中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谁敢抢,她便要谁性命,不管哪个人到底是谁,亦是一样。
……
叶蓁刚走出宫殿,一直着急候在外头的木檀立即便迎了上去。
木檀仔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什么事,才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她笑了笑,“那个人又不是什么豺狼猛兽,你无须这么害怕。”
“她不是什么豺狼猛兽,但她比那些豺狼猛兽要可怕得多。”
木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故意压低了音量的,就是怕被人听去了,然后招惹来了麻烦。
这儿不是宫外,更不是将军府,终究还是得忌讳些的。
“四年前,要不是她……鬼医大人和爹娘就不会死。”
每当想起旧时,木檀的眼眶都禁不住泛红。
她身为姐姐,自是会比木苒要稳重得多,但无论再怎么稳重,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没有办法做到看着自己爹娘惨死而无动于衷的。
若是仔细说来,怕是她们两姐妹的恨意要比她来得多。
叶蓁的思绪有些飘远,是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