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之下,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便成了笑话一桩。
更何况,以前的叶蓁不见得有多喜欢她,哪怕她总是会装模作样地去试图拉拢人心,偏偏,却拉拢不了她。
她也算是看着叶蓁长大,她微微眯眼,面前的这少女早已褪去了记忆中的青涩,她本就比同龄人要心思成熟剔透,如今,更是长成了足以威胁到她的存在。
手不自觉地攥起,潘如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屋里头的血玉,是你放的吧?”
未等她回答,她慢吞吞地往后靠,声音较方才要低沉了些。
“如果没猜错,应是那晚宫宴的时候了,只是……你想做什么?你又想让我记起什么?”
“什么该记起,那便是什么。”
她面色清冷,仿若注视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但想必太后娘娘没有忘记,那块血玉是师傅年幼时赠予太后娘娘的,是你们的定情信物。那日兵临城下,你还给了师傅,而就在神仙谷,你意欲斩草除根,亲自将师傅送上了绝路。血玉上沾上的是师傅的鲜血,太后娘娘怕是不会知道,直至师傅断气,那块血玉都紧紧握在他的掌中,放于胸口的位置。”
她顿了顿,迎上了她的目光。
“我就是有点好奇,太后娘娘每当午夜梦回之际,会不会想起与师傅的那些日子?又会不会后悔为了所谓的权势而去杀害了一个那样深爱自己的男人。”
潘如亿沉默了下来。
若是仔细去看,能隐约发现她那抿起的红唇尽是隐忍的情绪。
能在皇宫这种地方活了这么多年,甚至是站到如今的位置,她早已学会了不会将不该有的情感外泄。
叶蓁有些看不清她。
她对她无疑是熟悉的,从她有记忆以来,师傅与这个女人的关系便很是复杂。
师傅与潘如亿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本是说好的亲事因为每隔几年的入宫人选而赫止。
师傅以为她是被她爹爹所迫,却不知,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潘如亿本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她喜欢权势,喜欢俯视别人,喜欢高高在上,因此,才会在进宫后的第一个月便获得了宠幸。
可惜的是,师傅是一个死心眼的人。
他大概是爱极了这个女人,哪怕她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他的心思仍然牵挂于她,甚至为了她,终生未娶。
更甚的是,为了她,让傀儡兵兵临城下,换得她的儿子登上帝位。
然而,师傅最终得到了什么?
那一场大火,几乎要将竹林焚尽,她眼睁睁看着师傅死于她的刀下,而后,被大火重重淹没。
……
“蓁儿,如此一来,我便也不再亏欠了……”
“蓁儿,你走吧,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蓁儿,我不恨,真的,所以你也别恨,我弥留之际唯一放不下的,是你。”
“蓁儿,不要回头,不要再到这乱世来,找一方安宁,平平静静的生活。”
“蓁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后悔把你扯进这乱世之中。”
……
那一道带着绝望的嗓音,声声回荡耳边,哪怕已经过去了四年,她仍然无法忘记那一刻,师傅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这就等同于驻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其中,每当想起时,痛入骨髓。
“师傅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呢?你还以他什么了?”
听着她的话,潘如亿的眼神稍稍有些缥缈,依稀的,以前的那些画面浮现面前。
良久以后,她才阖了阖眼。
“那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叶蓁觉得可笑。
“他心甘情愿?什么是心甘情愿?你眼中的他的心甘情愿,说到底,不过是为你倾覆所有罢了。”
这一些,潘如亿自是清楚的,更是比她还要清楚得很。
她睁开双眼,唇角凉薄,仿若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
“哀家从未逼他分毫,要怪,他只能怨怪他自己,与哀家无关。”
她口口声声的“哀家”,算是让她给看清了她的本性。她为什么会觉得,过去了四年,她会对师傅有半点愧疚呢?
叶蓁冷笑,努力压抑住满腔的怒火。
“你以为,若是没有师傅,你能坐在这?”
潘如亿眯眼,眸底溢出了一丝丝的危险。
“那你觉得,哀家如今的身份,你这般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如果换着是别人,怕是会吓得立即跪下求饶,可她不一样,纵然她如今高高在上,是南渠的太后,却并不足以让她俯首称臣。
“我将血玉放于太后娘娘的寝宫,一来,是替亡故的师傅将东西物归原主,二来,是想借此来提醒太后娘娘,哪怕你是万人之上的存在,可若是我意图将你扯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话中的深意,潘如亿自是听出了,她的五指渐渐收紧,不得不说,确实就如同她所说的那般,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想做什么?”
叶蓁但笑不语,潘如亿面色阴沉,带着几分威胁地开口提醒:“倘若哀家记得没错的话,你现在是那骠骑大将军陆准的夫人?”
“太后娘娘的意思我懂,所以,我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应该感觉稍稍安心下来,毕竟,如今在她的手上,也算是拿捏着她的把柄,可是,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眉眼间依稀能够看到旧时故人的坦荡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