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躺在佩玖的臂弯里,二人坐于软轿中。
佩玖的手轻轻拂过侯嫮的脸庞,在下颌处顿住,而后收手。中了兰花瘴而已,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
马车慢悠悠驶进了候府,在后院停下,车帘被掀开,剑奴立于马车外,面色清淡,看不出情绪。
佩玖往前挪了挪身子,将侯嫮轻轻放在了剑奴怀中。
剑奴公主抱着侯嫮步子安稳地走到了侯嫮房内,将她轻轻放置在床榻上。
“姐姐是中了兰花瘴,只要找到金沙兰,取其根捣汁,抹鼻孔,得嚏便解。”佩玖站在离床榻三步的地方,看着侯嫮的睡颜说道。
“金沙兰……在鬼方山!”剑奴伸手帮侯嫮掖了掖被角,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是。”佩玖点点头轻声应道。
“我会留下两名护卫于此,”剑奴抬头看向佩玖,“你会守好小姐的,对吗?”
佩玖用力点点头,目光坚定,“佩玖会,至死不渝!”
剑奴微微颔首,扭头看着双眼紧闭的侯嫮,而后微微俯身,额与额相触,有些温凉,“小姐乖乖的,老奴马上就回来。”
起身出门,脚步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头……
佩玖看着剑奴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微微低头走到床榻旁,跪坐下去,双臂交叉放在床上,头靠了上去,眼睛就那样看着侯嫮……
姐姐……姐姐……
…………
再说宫内的姬辛,看着宫人和佩玖将侯嫮送进马车以后,他便呆呆愣愣地站在华清宫门口,像一座石雕。
小德子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才轻轻走上前去,“陛下,您还得批改奏折呢。”
姬辛头缓慢转向小德子的方向,点了点头,“是,朕还要处理朝政……”
“太师不在,朕要一个人好好的完成,不能让她醒了以后还要收拾烂摊子……不可以……”
姬辛口中呢喃,脚下一步一步走向紫宸殿。
小德子见状连忙跟在其身后,又打了手势让宫人将奏折搬回紫宸殿。
姬辛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他神情有些恍惚,半天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小德子守在姬辛身侧,欲言又止,掐着时间到了习练的时候才轻声说道:“陛下,该去箭亭了。”
姬辛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身后一片冷汗,抿着嘴点点头,起身去了箭亭。
这一日习练,姬辛比往日都要认真,一个半时辰下来,汗如雨下。
司马恪的舌尖扫过后槽牙,这小皇帝今日是抽风了?这般用功。看了眼姬辛,还是什么也没说,行过礼后就出了宫。
姬辛半蹲在地上,汗水滴落,衣物粘在后背,很是不好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风也不凉。
宫人递上来布巾和水,姬辛接过胡乱擦了两下,急急喝了一口水,而后被呛到,咳嗽不止……
有点难受,可是,还是心里更难受……
平息了一下呼吸,“回殿。”
语气和往常一般无二,小德子却有些担心,正是这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才更让人害怕啊。
回到紫宸殿,沐浴过后姬辛开始用晚膳,吃的和昨日的份量一样,不多不少。
而后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批改奏折,倒是没有再走神了,只是独自批改奏折对他而言还是难了点,全部看完以后,已是子时。
灯芯都挑了三四次。
宫人全部退出去之后,姬辛在帐帘里睁开了眼,眼底全无睡意。就呆呆地看着头顶的锦帐,明黄色,夜里也看得清,绣了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太师应该也是躺在床上的,闭着眼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一直睡着,昨日早膳用过以后,宴会上也没什么吃的,睡了一天了,她会不会饿?
太师那么爱干净,昨日喝了酒就睡,不知道回了候府以后有没有人帮她清理身子,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姬辛越想就越是睡不着,眼睛睁的大大的,就那样发着呆。
太师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在天越的皇宫,让她遭受奸人毒害……
对,是奸人!
姬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人!”
小德子和两个小太监急匆匆走进来,跪在了地上,“陛下。”
“传令下去,彻查昨日与太师接触之人,找不到凶手,就让他们也躺在床上!”姬辛冷着声音说道。
小德子点点头,“是,陛下。”
三人离开以后,又是剩下姬辛一个人,明明还是初秋,他却觉得有一股无法抵御的寒意袭来,要将他包裹,而能救他的那个人,此刻自身难保……
救救我,救救我……
太师,快来救救我……太师,你快来……朕想见你……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侯嫮,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他,“陛下,你是天越的君主,是,最应该坚强的人……”
是,朕是天越的君主,是最应该坚强的人,朕要治理好天越,朕要做个明君,朕不能辜负太师的期望,不能让太师的心血,付诸东流……
朕该睡了,朕明日要早起,要上朝,要批改奏折要习练,朕要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处理的干干净净,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朕要让太师放心,就算她睡着了,朕一个人,一样可以!
姬辛闭上了眼,呼吸平稳,看起来应该是睡着了,只是,右眼角下方,有一点晶莹,在夜色中有些晃眼。
…………
和往常一样的时辰,姬辛起身晃了晃床边的铃铛。
宫人鱼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