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着,侯嫮闭着眼睛,身子半靠在车壁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外面有歌声,是清远绵长的,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叫好声。
侯嫮睫羽微颤,慢慢睁开了眼,眼中带了点好奇,也不是节日,今日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伸手挑开了车帘,马车恰好从一座酒楼前经过,酒楼的二楼阳台上,有一个宝蓝色的身影。
玉雪般的肌肤在阳光下蛊惑着人的双眼,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扭动间不见媚俗,只觉清丽非常,额心一枚小小的蓝宝石,映衬着那双眼,一时之间,不知是蓝宝石更亮,还是眼更明。
那女子好像也看到了侯嫮坐着的马车,眼眸微弯,嘴角泛起几分笑意。
侯嫮还未来得及回神,让车夫停下的话就已经说出了口。
马车停下,侯嫮才从那女子的笑容中猛然惊醒,眨了下眼睛,掀开车帘大大方方地下了马车。
紫色朝服在平民百姓布衣中分外显眼,却没有一个人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那个美的不可方物,转手抬腿间皆是风情,让人想爱,却没有一点龌蹉心思的,宝蓝色衣裙女子身上。
她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偏偏面上要做一副清冷模样,眉眼流转间,叫所有人呼吸皆是一滞。
侯嫮看的有些痴了,这般舞蹈,可是仙人临世?
“貌胜西施三分神,红楼晃觉云中人。
玲珑云锦遮曼妙,纤弱霓裳藏仙姝。
披衣曲径盈香蕴,移步廊桥沁玉魂。
良辰当为留卿处,不晓谁人与我侬。”
侯嫮话落,那女子也是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清丽非凡的面容掩在蓝色头纱下,只能瞧见外面那双迷人心智的双眼。
歪着头看着下方的侯嫮,被头纱遮住的脸应该是笑的很开心,不然也不会一双含情眼更显多情,“下面的那位姑娘诗做得好!巧媚在此谢过了。”
侯嫮一愣,才发现自己竟把心中所想念了出来,轻笑着摇摇头,“巧媚姑娘舞姿动人,才叫在下赋诗一首。”
巧媚的眼中笑意更甚,“舞姿再好,知音难得,有缘再见!”
话落,便走进了二楼里面,有百姓进去寻她,却半天不见人,也没有出酒楼,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侯嫮看着那空无一人的二楼阳台,好像那穿着宝蓝色衣裙跳舞的可人儿还在,低下头轻笑一声,“莫不是真的仙人?”
没有人回答侯嫮的疑问,只有还有些喧嚣的人群,止了歌声的乐师,和失了那女子,便有些黯然失色的阳台。
有些怅然若失地上了马车,还一直用右手掀着车帘,侯嫮的视线在街上扫过,心下隐隐期待,还能再见到那名为巧媚的女子。
只是马车驶过南街,侯嫮也没有捕捉到一点宝蓝色的衣袂,有些失望地放下手,车帘落下,挡住了马车和街道。
只见了一曲舞,甚至只是半曲,太可惜了。
每个人都在追逐美好,侯嫮也是。
这般美得不可方物的舞,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马车在候府门口停下的时候,侯嫮还有些怔愣,方才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到了现在依旧久久不能回神。
“姐姐在想什么?”
侯嫮身侧的佩玖一身嫩粉衣裙,看起来娇俏可爱,个头却不小,一双眼眨巴两下凑近侯嫮,声音带了点疑惑。
侯嫮回过神,看向自己身侧小姑娘,轻笑一声,“方才南街一酒楼上有姑娘跳舞,舞姿动人,叫我看的有些痴了。”
话说着,有些脸红地低下头,眼中带了些许无奈。
佩玖未曾想到侯嫮这般回答,良久,看着侯嫮的面色,才轻声试探,“姐姐喜欢看舞?”
佩玖的声音不大,听起来也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只是她知道,但凡侯嫮说个是字,就是过了年纪,她也要去学上一学的!
侯嫮抬手一勾佩玖的鼻子,“宫里每每大宴皆有舞姬侍女跳舞,何曾见过我留恋半分?”
“我喜欢那姑娘跳舞,就和喜欢看佩玖治病救人一样,带给人以快乐,是最好的事情!”
佩玖一怔,眼眶微红,佯装羞怯地扭过头,“姐姐又在取笑我!”
“我哪里敢呀!”侯嫮笑着走到佩玖身前,“实话实说罢了,你这小姑娘还不好意思了?”
佩玖努着嘴,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叫侯嫮看了更觉可爱。
姐姐说,佩玖治病救人,会带给人快乐,是最好的事情。
治病救人本是医者仁心,可姐姐夸了佩玖,佩玖很开心。
佩玖也愿意,一直治病救人……
姐姐,你多夸夸我。
…………
…………
天蒙蒙亮的时候,侯嫮就到了宫外,才下马车,就看见丞相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下,林鸿踩着小凳从上面走下来。
自司马震被发现是赵王余党之时,林鸿的神色便有些疲乏,头发也花白了些许。
林鸿身为司马震的好友,除了要承受好友的背叛以外,还要接受大理寺的调查,群臣的质疑,陛下的多心。
司马震是赵王余党,和他走的那般近的林鸿是不是?他知不知道?
是知情不报,还是被蒙在鼓里,亦或根本也是赵王余党!
那么多的猜测和疑问,谁都想要知道真相,谁都害怕埋了个炸药包在自己身边。
林鸿是应付了累,不应付更累。
“林丞相。”侯嫮看着林鸿有些佝偻的背影,忍不住出言唤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