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那人语气平静,声音里似乎听不出任何有关她心虚的情绪,殿上,少女单薄身形修长而立,眼尾轻挑,明晃晃的愉悦笑意。
在她身边,还有一位神色无辜的少年,微微抬着眼,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喻绯倒不觉得有问题,抬手轻轻冲门口挥挥:“云廷,还愣着作甚?”
……真稀奇。
三郡主一向目中无人,何时对人如此殷勤过,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介男子,只配沦为富贵人家玩物的男子。
他虽是丞相,但到底是邻国的丞相,在斯洱没什么实权,和京城里少有地位的贵公子都不同。但现在……
少女笑意明媚。
她是不是真的有了收心的苗头?
不过话是这么说,来赴宴的宾客还是对这个一直活在群众嘴里的丞相还是充满了好奇。
苍白清浅的青衣少年含笑迈步进来,却停在了宫殿中央,低眸敛目,抬手恭敬行礼。
虽是男子。
眉目间却藏着冰冷的锋芒锐气,面色苍白孱弱,但举手投足间淡然自若,沉稳清冷。
好看。
清淡却惊艳的好看。
声音也好听,干净低沉。
这般人物一出现,几乎就吸引了殿内大部分女官的目光,斯洱的男人地位卑微,像纪倾言这样的似乎不卑不亢沉稳淡冷的男子极为少见……就连现在,那些分明是被明媒正娶进来的男生只敢默默觉得委屈,其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不过按照斯洱的规章制度,纪倾言也不可能会坐到她们身边。
于是很顺理成章的,美人丞相在喻绯的身侧落了座。
这些人来齐了,女皇终于宣布宴席开始。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表演的曲目大多由男子演奏,旁边坐了个这么漂亮脆弱的美人,喻绯自然无心看殿下的其他男子,触碰时察觉少年指尖冰冷,她便亲自为他倒了杯热茶。
“不是让你在府里待着么,怎么过来了?”她没多想,似乎理所应当的牵手为他捂掌心,“你可有不舒服?”
少女不太想再吸引再多视线,便将声音压的很低。
何清渡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方才对他露出的安抚笑容,以及护短的架势好似幻觉,瓷净的少年抿紧唇瓣,神色分明有些落寞。
现在眼前全是喻绯替纪倾言暖手的温情画面。
……
她善于玩弄男人感情,可这等温和牵人指尖的动作却是从未有过的,男子于她就是纯粹的玩物,玩儿腻了就丢开,任他自生自灭的那种。
就更别提亲自为他沏茶了。
郡主身份尊贵,何时为平辈沏过茶?更何况在府中,这一向是下人的活……
现在纪倾言这种待遇。
已经能够称得上是恩宠了。
他咬了咬牙尖。
正想瞥开视线,不看这俩糟心玩意儿,就听见方才还淡漠挺拔的丞相此时似乎虚弱了不少。
“有点困。”
于是何清渡找虐般的回头去看。
他看到那人惊人漂亮的美貌,衬着纯粹的衣衫青色,淡然素寡得好像没有七情六欲。
但那双不经意瞥过来的眼睛,如打翻的砚台般漆黑,又像一池望不见底的、藏于深林的潭。
……腰细。
……叫的好听?
原来如此简单,就能讨到喻绯欢心么?
少年漠然收回视线,轻轻倚着少女优越的肩线。
露出一丝极为勾人的风华笑意:
“郡主殿下,可以靠着您睡一小会儿么?”
他轻轻蹭了蹭她的下巴。
长指懒懒的被她捂在掌心,微微泛起柔和暖意,纪倾言眼睫垂下,面上又很乖,好看到勾魂摄魄。
喻绯将茶杯推给他,皱了皱眉:“你身子弱,先把热茶喝了暖暖身子。”
这孩子真矫情。
平白无故撒什么娇。
路上一口一个“喻绯”叫的可欢,如今倒是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死板普通的“郡主殿下”,听着怪疏离的。
“不喝。”
皙白长指半隐于宽大青衫衣袖,白净的丞相不经意的挺了挺腰,似乎不太舒服在她耳边小小“唔”一声。
果不其然,喻绯再次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怎么了?”
谢谢,虽然你好看,但你破事真多。
她略不耐烦。
本来没有哄他的意思,不过看着那张脸,她又奇异的决定忍下来,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纪倾言不动声色,一脸纯净的将她的注意力往自己的腰上带:“想必是路程太远,这几日极其辛苦,有点腰疼。”
“腰疼就自己揉。”
喻绯瞥了眼这人窄窄的腰线,忽然想起那日不小心的触碰……也不是她有意的,可纪倾言的反应挺大。
他的腰似乎很敏感。
不过是短暂的触碰了一下,他耳根子红的就跟被她强抢了似的。
喻绯甚至想无辜的举起双手保证清白:我不敢碰。
她怕如果她伸手给他揉腰,这人受不住。
毕竟这里人多。
要是揉到他羞红耳根脸颊,那估计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也就摸个腰……谁会被摸的满脸绯色。
这要是被人看见。
……
好家伙。
那就该说她在宴席之上色胆包天用手指玩弄纪倾言了。
喻绯考虑的很周全,于是她看着他,十分公正不阿的再次重申:“你自己揉。”
“……”
纪倾言微微瘪了下嘴。
……有点挫败。
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