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苏灵犀便进殿催促风亓絮要她早些回长乐宫休息。
言浔一听,当即撅起嘴来,依依不舍的送风亓絮离去。
坐上凤辇,美眸轻抬,只见远处无尽的黑暗中一轮明月高悬,月光皎洁,明亮异常,风亓絮望着月色不觉间有些出神。
无意识的眨眨眼,那遥不可及的光影倏忽间便幻化成了一张俊秀儒雅的脸。
恍然间又忆起了白日里的青衫少年,不过此时风亓絮思绪婉转,回忆的却来到了一年前……
言郗氏自来笃信佛理,每年秋末时总要去万寿寺烧香拜佛。
一年前,风亓絮也一同前往。辗转回程的路上,正值冬至。
风亓絮还记得那日,大雪纷纷,天寒地冻。太后的车辇行了一路,雪便下了一路。
直到,马车忽停。
“回太后娘娘的话,前方似是出现过雪崩,恐怕一时间是过不去了。侍卫们已经开始清理道路,请太后娘娘稍安勿躁。”彼时,见一内官正在厢车在回话,只见其鼻子脸颊冻的通红,说起话来也是哆哆嗦嗦。
车内风亓絮坐在言郗氏的身旁,锦褥盖在腿上,身前还有一个火炉将里面的烤得暖暖的。言郗氏手中握着手炉,阖目听着内官禀报。
一旁风亓絮听见内官颤抖的声音心下有些不忍,便柔声开口劝道:“皇祖母,眼下我们都日夜兼程的赶了两日的路了!外面天寒地冻的,雪又一直在下,路也不好走,依絮儿看,倒不如让那些侍卫宫人们都先歇一歇,找个地方避避风雪,待到雪停后再清理道路吧!”
谁曾想,这边话音未落便见言郗氏当即抬眸瞪了她一眼,当即斥了句,“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只一句话便叫风亓絮再不敢多言,言郗氏向来专横霸道,紧接着眼角一转,瞥向车帘处冷冷言道:“知道了,下去吧。”
听着车外鞋底踩雪的嚓嚓声渐行渐远,车内的温暖瞬间变成了灼炙,一股股热浪直直的朝着风亓絮脸上涌。头顶一道寒光更似车外冰雪一般,逼得人后脊发凉。总之此刻风亓絮是又冷又热,百般不适。
“本宫不是早就交代过了吗?现如今你是皇后,再不是风家四小姐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皇后的身份行事说话。不过是百十来个侍卫受冷挨冻,还犯不着你堂堂北祁皇后来为他们操心。”果不其然,言郗氏的“谆谆教导”接踵而至。
风亓絮依旧沉默不语,只低低的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火炉,见火舌跳脱出铁炉眸间顿时生出一丝羡慕。
言郗氏也不顾风亓絮在不在听,只自顾自的言着,“你入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的规矩礼仪早该是烂熟于心。什么絮儿,絮儿的,成何体统。”
此话落下,也不见风亓絮有所反应,言郗氏当即怒道:“听到了没?”
“听到了,絮儿……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言郗氏闻之,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又道:“你呀你!和言浔一样,就是不争气。本宫还……”不料话才说到一半,只听车在“轰隆!”一声巨响。
二人皆吓得一怔,四目对视,面面相觑。谁都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声尖利的嘶吼划破长空,传入风亓絮的耳蜗。
“有反贼!快快护驾!保护太后!保护皇……”声音在又一阵“轰隆!”声中戛然而止。
风亓絮有些慌乱,正欲起身却被言郗氏一把按住。此时只见那人面色不改,沉着气道:“莫慌,见机行事。”
闻言,风亓絮攥紧衣角的手有些发汗,贝齿紧咬下唇,目光紧紧的盯着车帘。
下一瞬,车外响起了刀剑厮杀的声音,恐怖的尖叫,轰隆的巨响,都逼得人每一处神经突突直跳。
与此同时,耳边还有言郗氏拇指捻过佛珠的声音。微微侧目,见如今言郗氏已然放下了手中的暖炉,正闭目念经。
风亓絮看着直慌,心下想提醒言郗氏还是先跑为妙,可话到嘴边看着对面那人冰冷的面色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的等死吗?
风亓絮在心里暗自问自己,答案也在同一时间伴着一柄长剑的银光直直的向车内刺来。
风亓絮清楚的看见剑刃在言郗氏的脸前划过。
“母后小心!”温婉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急迫,一把拉起怔愣的言郗氏。下一瞬,剑化为刀向言郗氏方才坐的位置猛然砍了过去。
车身登时炸裂,萧瑟的冷风中忽而闪现出两张满是惊恐的脸。
风亓絮终是看到了外面的场景,漫天大雪之下,迷蒙的风雪中尸横遍野,无尽的血与雪相交融,化作道道赤红的浅流,那么醒目,却又那么悲凉。
此时眼前少说也有几百个人,只见他们衣衫残破,所露之处皆是冻疮,伤痕。个个面色铁青,一看便知是几天几夜没吃过饭的灾民。不过,就算如此,眼前之人望着自己和言郗氏也是目露凶光。
“母后快走!”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风亓絮二话不说拉着言郗氏便跑。
身后侍卫宫人差不多都被杀尽了,眼下所有灾民都朝着风亓絮和言郗氏的方向移来。
脚下的雪地很厚,言郗氏又年迈,二人惊慌失措间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
直到,身后忽然“啊!”的一声,言郗氏摔倒在地。
风亓絮忙止住脚步,一回身见一旁雪地上侍卫的死尸与半插在雪地中的长剑,而不远处的反贼则皆是面目狰狞。他们步步靠近,言郗氏却倒在地上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