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月华还未练尽,东方既白,晨霜耿耿,天云摛锦。
帝京城中一派静和,此时太尉府的碧瓦青砖之上落了几只青鸟,一闪一动间满是意趣,瓦上鸟仍啼,墙下人正忙。
千百来个宫人此时正在府中奔忙。太尉府的大门早早的大开,府门前敕造匾额熠熠生辉,石阶被人扫了又扫。忽而一驾安车缓缓驶来,沉闷的车轮声惊的瓦上青鸟四散而去。
安车停于太尉府门前,不多时府中人烟具静。
又过了半刻钟,一阵繁复的脚步声传来,顺着宽大的府门向内望,只见风亓絮正被一众护卫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其身后风泽,言沐清,风启辰,风启幕具在,唯独少了风亓澈。
原来昨日皇上因病情加重,所以连夜回宫请太医诊治,而皇后则要暂留太尉府处理好剩下的事,今日方才准备离去。
彼时,来至安车前,早已有宫人准备好了垫脚,风亓絮却并未着急上去。而是回身看向风泽等人,眸中似有不舍,一开口千言万语皆汇成了一句,“别送了,都回去吧。”
风泽未言,倒是言沐清率先开口道:“吾等恭送皇后娘娘回宫。”
言沐清向来是重礼淡情之人,就算在此等分别时刻也难见其半分动容。就像昨夜她拉着风亓絮也未曾提及一句不舍,所做之词皆是如何辅佐帝王,治理后宫的事宜。
风亓絮略有失落,微微颔首便转身上车。
坐定之时,一声“皇后起驾回宫!”嚷的是分外响亮。
车身忽动,风亓絮离去,百千人众浩浩荡荡相随。
坐在车中,目之所及尽是金纱紫绫,明珠宝玉。手扶着坐下的檀木锦褥,良久,也不见风亓絮再展笑颜,一声轻叹寻着沉重冗杂的车马声飘散在空中。
美目盈盈敛起愁思,隔着金纱望向车窗外。清冷的街景在眼前一一掠过。
许是太早,三两个零星的摊位,数十间未开张的铺子,百千条未寻人迹的巷陌。以及,一抹静立路旁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形姿清瘦,一袭青衫。头戴铜冠,面色静默。看起来到不像什么达官显贵,此时立于路旁,仿佛凡尘中很不起眼的一点,可这一点却在风亓絮的心中卷起千翻巨浪。
只一瞬间,见那张神色低落的容颜骤而一转,登时换上一抹惊诧,一抹欣喜。
“停,快停下。”车中柔声忽起,凭填一抹焦急。
驾车的宫人忙勒住马缰,所有的宫人也尽数止住脚步。
“皇后娘娘,有事吗?”帘幕外苏灵犀的声音响起。
彼时,风亓絮半个身子已然腾空,平日里温柔端庄小皇后此时正急切的拨开金纱向车窗在张望。
“皇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苏灵犀见风亓絮不语便以掀开帘幕欲询问究竟,可当看见车内人的行经后便又立刻沉下脸去。
闻言,风亓絮贴在窗边的脸颊顿时便定住,停顿片刻,复又松开金纱缓缓转过身来,对上苏灵犀一双很不友好的眸子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苏灵犀强忍住怒意又问了一句。
风亓絮摇了摇头,又乖巧的坐回到了锦褥上,低头不语。
苏灵犀鼻息很重,闷声叹了口气。才放下帘幕,下一瞬车外又响起一声“起驾!”
安车再次前行,这一次不同于方才,此时坐在车中的风亓絮一扫落寞,又快速的起身拨开金纱,探目向外张望,见那青衫男子依旧站在原地。
马车继续前行,男子的身影欲渐变小,模糊,直至消失。风亓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金纱。
坐回锦褥之上,只见那人黛眉舒展,粉唇轻挽,花颜温婉清灵,微低着头,纤指不知所措间便揉皱了凤袍,口中柔柔的念了声,“宋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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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紫宸宫,永安殿中。
苏灵犀正为言浔换好寝袍,风亓絮静默的站在一旁。
待到苏灵犀离开之后,二人立刻换上轻松的神色嘻笑起来。
不过,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病了,今夜的言浔安分了不少,也不追着风亓絮打闹,只是笑着攀谈。
“阿澈,你当真要搬回紫宸宫来住吗?”坐在榻上,风亓絮柔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
抬起左手搭上玉几,随手把玩着几上的玉石。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时事所迫呀!如今那姓林的卷土重来,朕又……唉!总之那日朕被皇姐骂的是狗血喷头,说朕同你整日在长乐宫中吃喝享乐,是玩物丧志。所以特地发下话来,让朕搬回正宫,好专心理政。”
“好吧!”风亓絮一听是言沐清的意思当即便收敛情绪。转头一扫永安殿内的景物,复又在口中喃喃道:“这里太大太静,可不比长乐宫温馨热闹。”
闻言,言浔抿了抿唇,忙起身偷偷摸摸的望向殿外,见苏灵犀不在。便又轻手轻脚的跑了回到,“不用怕,过些日子,等风声一过,朕就想办法搬回去。”
“真的?”
“那是自然。”言浔挑眉,自信的笑了笑。本欲习惯性的抬起右臂,可下一瞬眉头一蹙却又放下了。
风亓絮一见有些担心,刚欲开口关心却被言浔用另一只手一把拉住,唇际寻得一抹狡黠,“白日里朕见你又被苏嬷嬷说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间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略一沉吟,“小妮子,你今日可有些不寻常啊!是不是回来时遇上什么人了?快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