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言沐清看着言浔,轻轻唤了一声。
言浔也看着她,却不说话,继而眸色一转,又扫向长公主身后的郗呈毓。小皇帝依旧无言,直愣愣的朝那人走去。
“皇上,您……没事吧?”郗呈毓见言浔朝着自己走来,心下觉得奇怪,不过仍是俯首躬身,抻长了脖子去假意嘘寒问暖。
眼看着言浔来至身前,小皇帝直勾勾的看向自己,下一瞬,抬手便是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半张脸火辣一片,许是因为对方力道太大,转眼之间郗呈毓的嘴角竟有鲜血渗出。那人当场怔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耳鸣的厉害。
“林将与挟持朕的时候你人在何处?风家军为何那么晚才赶来救驾?”与此同时,还有言浔震彻天际的质问之音。
“你害得朕险些丢了性命,到底是何居心?”
“……”郗呈毓被扇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被问得是哑口无言。
“皇帝这是做什么?”言沐清一见侄儿有难,立刻走上前去,开口为其分说,道:“郗总兵为保皇上无忧,整夜都在寺外巡视。当时又事发突然,他也是应顾不暇,这才救驾来迟。”
言浔转目看向言沐清,明眸一闪一顿。
任谁人都看得出,言沐清是在有意包庇郗呈毓。
不过,眼下小皇帝的表情倒是精彩无比,只见其提了口气,似是想要同言沐清争论,可话到嘴边却又回身扫视一众风家军。言浔泄了口气,继而闭口收声,不再多言。
这一系列的动作,风家军可是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言沐清略显尴尬,将目光收回,面朝前方,冷冷道:“不过话说回来了,皇上为何要自作主张上塔去杀林将与呢?”
话一出口,见言浔登时转过身来,一把扯住言沐清的衣袖,慌里慌张的说,“皇姐,这事可不能赖朕,朕也是迫不得已呀!”
袖子一坠,言沐清缓缓回眸。顿了顿,微一挑眉,问,“迫不得已?”
“是啊!”言浔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恐相,“是皇姐说的,林将与还有后手。朕……朕怕极了。”
说到此处时,指尖一松,小皇帝垂下眸去,委屈巴巴的说,“朕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被救出去的画面。把他被关在那么个‘四面透风’的塔上,朕一直都惴惴不安。他一日不死,朕便担心一日。朕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
言沐清转过身去,“皇上就这么想杀他?”
“当然。”骤然抬眸,“今夜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朕决不能让他活着逃出去。方才分明就要成功了,可谁曾想……”
将言浔的恐惧,不安,失望尽数揽入眼中,言沐清停顿片刻,似是终于卸下了心防。长公主拉起小皇帝的手,轻轻拍了拍,“皇上不该这么冲动的。”
“皇姐所不知,若不是因为他,荆珥宴上朕不会被东楚那般奚落嘲讽。如今可到好,朕这昏庸无道,断袖fēng_liú的名声算是坐实了,朕恨他恨到死。”说这话时,言浔咬牙切齿。
“我知道皇上恨他,谁不恨他。如果可以,我也想今夜就送他去见阎王。可是皇上……”话锋一转,言沐清说,“皇上这是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皇上也不想想,我们设计引他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今夜都已经栽在我们手上了。其实只要等到天亮时,我们将他连同昨夜抓捕到的反贼刺客一同带进梦萦城,百姓得知此事后,就算让他给逃了,行刺弑君的恶名也以远播。等到时候,杀他还不就是易如反掌了,哪儿用得着皇上亲自动手。”长公主还是头一次如此耐心的点拨。
言浔闻言,眨了眨眼,又悻悻的垂下眸去,显然是幡然醒悟,知道了因为自己的莽撞做错了事。
“皇上是一国之君,做事要沉得住气。”言沐清语重心长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朕知道,是朕不好。”言浔一脸悔恨,垂着头叹了口气,又紧忙回握住言沐清的手,自责道:“早知道会是这样,方才就应该再使点劲儿,一刀了结了他便是。若是那样,也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么个功亏一篑的下场了。”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皇上也不必忧心,我不都说了嘛,来日方长。”言沐清再拍言浔的手背,抬眸望向前方,说,“天就快亮了,我们还是赶快回万寿寺,更衣准备,起驾回宫吧。”
“好。”
长公主拉着小皇帝的手往回走,身后郗呈毓与一众风家军紧紧相随。
方才走出几步远,言沐清冷不丁的冒出一声问,“皇上方才可有瞧见林将与的私军?”
话一出口,言浔怔了一下,当即停下脚步。
言沐清一见小皇帝停步,也便跟着停了下来,此刻她看向言浔的眸色甚为平静,只是握着言浔的那只手骤然一紧。
谁知言浔登时反手握紧自己,紧张兮兮的说,“瞧见了,兵马很多,方才还差点儿要了朕的命呢!好在朕机灵,才能化险为夷。”
见言浔一五一十的回答,言沐清眸色流转,手中动作终是一松,继而挽笑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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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黎明十分,林将与躺在回帝京的马车上,如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车外风声猎猎,人声寂寂。
上车前,秉柊说要他好好睡一觉,可躺了一路也没见林将与合过一次眼。仰面呆呆的望着车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