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令,周五常。”
侍卫话一出口,见那双盛满期盼的眸一闪,变作失望。言沐清顿了顿,“知道了,下去吧。”
“是。”侍卫得令,行礼即去。
佛殿内再次重归寂静。
言沐清转目看向正位蒲团上跪坐的“少年”,看着小皇帝的侧脸,面色如常,眼下仍在阖目诵经。
随后或长或短的时间里,侍卫不断的折返来回,禀告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言沐清也一一应声,其间言浔也一直都在诵经,根本不理旁事。
转眼间,子夜以至,二人还跪在佛殿中,完全就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如今殿内虽是寂静无声,殿外却是风声阵阵不断。冷风席卷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
禀告声仍在继续,直至侍卫再次来到殿外,又重复起那句,“禀告皇上,禀告长公主,有鱼落网。”
“哪只?”言沐清一如既往的发问。
“相国,林将与。”
那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言浔同言沐清一齐睁眼。
“林将与?!”言沐清率先开口,声音比起方才大了些许,神色间更是难掩喜悦。
“他带了多少人来?”忙不迭再问。
“回长公主的话,”侍卫躬身,“他是孤身一人。”
“什么?”言沐清一惊,眸间温度骤然降了三分。
不待她继续说下去,殿外忽然响起一阵繁重冗杂的脚步声,携来一声大笑,“哈哈!姑母,侄儿抓到林将与了!方才侄儿还在他脸上踹了一脚……”
“放肆!”郗呈毓原本是得意洋洋的来至殿前,谁曾想正赶上言沐清发怒,话还不等说完便被高声喝住。
声音出自言沐清之口,长公主的威严气势横扫千军。
殿内一瞬静默。
郗呈毓被吓得面色一僵,声音戛然而止,当场怔愣在了原地。
“神佛殿中岂容得了你如此口出狂言,大声喧哗。没看见皇上在诵经礼佛吗?惊扰龙体,该当何罪?”训诫之音接踵而至。
郗呈毓一听,登时脚底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佛殿门前,止不住的磕头认错,“奴才该死,奴才知罪,还望皇上恕罪……”
求饶声连连响起,言沐清无言,转目望向言浔。小皇帝却早已重新阖上了双目,只是不再诵经了。
如今言沐清把话题引向言浔,纤影跪在原地,停顿良久,终是缓缓睁开双眼,“好了,天色已晚,朕有些累,想回房歇息了。”
说罢,言浔双手抵地,径自起身。随便活动了一下跪的半麻的双腿,转身看向言沐清时玉青容颜一片和静,还不忘关切的询问,“诵了这么久的经,想必皇姐也累了吧?”
言浔开口,从容不迫,淡定自若。可对那个名字却未有任何提及,仿佛不甚在意。她并未回应郗呈毓,显然也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
只是如今言浔的所作所为倒是让言沐清有些发怔,眼下长公主还跪坐于蒲团之上,仰面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皇弟”。半晌,“……嗯,无碍。”
待醒过神来时,言沐清起身,一旁紧忙有侍女上前来扶,随后二人一同朝外走去。
殿外夜风吹得正急,有侍女上前来披了貂裘。
侍女为言沐清披裘时,十五也拿了一件来为言浔披,小皇帝却推手说,“不用。”
“如今已是冬日,夜里凉,皇上该披上的。”一旁,言沐清拢裘皱眉。
言浔闻言,转眸粲然一笑,撒娇说,“裘太热了,朕不想披嘛!”
言沐清无奈一笑,也未再多言。
出殿时,见郗呈毓还跪在原地。言浔垂眸,看着匍匐于脚下的男子,忽然问:“是你亲手捉拿的林将与?”
“是,是奴才。”因着方才言沐清所言,眼下郗呈毓还有恐惧,说起话来都有些口吃。
“做的好。”谁曾想,下一瞬言浔开口竟是一句夸赞。“起来吧,不必跪了。”
郗呈毓闻言,怯生生的抬头,第一眼并未看言浔,而是转向了言沐清。直到长公主点头,那人才敢起身。
径自退到一旁,眼看着言浔同言沐清并排踏阶而下,郗呈毓默默跟在最后。
言沐清迎风行着,只觉夜风凉的厉害,不觉拢紧了领口,低声说,“眼下林将与被擒,也算是为皇上除去了一个眼中钉,肉中刺。”
“嗯,皇姐说的是。”言浔点头,随声附和。
“不过……”言沐清话锋一转,又道:“话说回来,他林将与佣兵几万,自立军队,可为何今夜却是孤身一人前来呢?”
转目看向言浔,长公主的威严气势仍在,挑了挑眉,又自顾自的回答说,“可见他还是留着后手呢!”
言沐清把林将与的心思挑明,说话间,看向言浔的眸中已然多了些审视的光。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呀?”立刻接话,言浔抬眸,一脸的慌张,“这好不容易才捉住了林贼,若是再让他给逃了,那我们这么久以来的计划筹谋,不就都功亏一篑了嘛!”
紧紧盯着小皇帝,言沐清神色未动,半晌也不说话。
言浔看起来简直怕到不行,见言沐清不语又忙不迭的走上前去,一把扯住对方身上披的貂裘,慌里慌张的问,“皇姐,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拿他如何是好?”
垂眸看着那只扯住自己的手。
“没事。”言沐清抬起手来,在对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说,“人不是都已经被抓到了嘛!皇上还有什么可害怕的?眼下就算他是孤身一人,借机行刺的罪名也已经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