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与冷哼一声,挑眉睨着那人,一脸轻松的说,“知道同你没关系,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
“……”
见宋忱不说话也不走,林将与似是明白了什么,“那……一起吧。”
“能与相国同行,下官荣幸之至。”宋忱的回答很是迅速,口中虽尽是谦词,不过看样子就好像是在等林将与说这句话一般。
此话落下,二人同行出宫。
高墙碧瓦之下,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宫道。远处朝阳正起,斜照着二人的身影。
走了一阵,宋忱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说,“相国一见下官便提韩廷尉,是有心在试探下官吗?”
对于他的直截了当,林将与并没有感到意外。仍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什么试探不试探的?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宋大人又何必如此多心呢。”只是一开口却又装起傻来。
“明人不说暗话。相国既然想问,又何必遮遮掩掩。”少年的眉眼间总是儒雅清俊,不染纤尘,所言之词却坦荡的令人心生骇俱。
一旁林将与徐步前行,听着那话面色骤然一冷。紧接着转目,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宋忱,你在我面前显露的未免有些太多了。”
他这话,剑有所指,一指谋略,二指野心。
“下官心向相国,自然是毫无保留。”宋忱镇定自若,对答如流。
林将与又笑一声,继而调侃道:“我当真没想到,宋少卿这溜须拍马的本事竟也如此了得。”
话一出口,见宋忱颔首,并没有回答,只是话锋一转,又说,“相国不提韩大人,宋忱都快忘了。您听说了吗?自那日吴少卿大闹了廷尉府后,也算是得了报应。如今倾家荡产不说,又被权贵孤立,日子很是不好过呢。”
他这句话听着到像是东拉西扯的闲谈。
只是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闲言,对于林将与来说却是心头一震。他忽然回忆起方才吴成书站在对面,一双眸子凄凄冷冷,那其中又到底藏了多少苦楚?
见林将与颔首垂目,沉思不语。宋忱眨了眨眼,唇际微微一勾,继而又言:“吴少卿做事就是太不计较后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韩廷尉为了笼络吴少卿,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两千两,可见这些钱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凤毛麟角。真不知,这些年来,他到底贪了多少。”
思绪回笼,林将与抬眸看向宋忱,眸间似有审视,继而佯笑着嘲了句,“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难道相国就不关心吗?”宋忱反问。
“又不是我的钱,我关心它做什么。”林将与不动声色回怼了一句。
此话一出,宋忱哑然失声,便也没再多言。
转眼间,二人走出了阊阖宫门,眼看着不远处秉柊立在马车前。
宋忱一见,很是识相,当即抬手俯身行礼,道:“恕下官愚昧,方才说了些蠢话,还请相国莫要见怪。相国现下车马齐备,下官也不便再多加叨扰,那下官就在此恭送相国了。”
林将与闻言,顿了顿方道:“也好。”
说罢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只是方才走出两步远,身后人忽然又唤自己。
停步转身,眼下见那人已然垂下了手。
宋忱静静的看着林将与,温声说,“再过几日便是立秋时节。等入了秋,天凉雨多,相国记得添衣。”
说完话,便提步向前,自顾自的离去。
林将与却停在原地。
身后,秉柊走上前来,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宋忱远去的背影,先是学着那人的模样重复了句,“相国记得添衣。”紧接着又一脸嫌弃的继续道:“这宋大人说话絮絮叨叨的,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耳畔秉柊鄙夷之音仍在,不过此刻,林将与却没有半点动静。
长影默声立在原地,晨色微凉打在他的侧脸之上,泛起淡淡的光泽。下一瞬,林将与仰起了头去,望着远处万里无云的晴空,不觉间眸中竟浮现一抹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