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还是老地方,芊芊和聂清借着月光对坐着。
聂清垂眼看着桌上的医书,并没有动。
芊芊先是有些奇怪,从自己进了屋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姿势。但随即她也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是在怪我?”
聂清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却淡淡地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聂家医术虽谈不上是顶流,可传承者却要遵守行医原则。”
他叹了口气:“二小姐,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芊芊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我知道你们聂家的原则,但是我在学医之前也和你说了,我学医不是为了救死扶伤,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没有去残害无辜之人,是她的心思太过歹毒。若聂公子因为这种事为难了,那我以后便不叨扰了。”
见她要走,聂清才抬起头,面上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笙儿。”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芊芊的心底微微有一丝触动,但却站在门口没有回头。
“聂公子,我们之间有那么熟吗?”
聂清嘴唇蠕动了一下,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些怔然地坐回椅子上,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块。
坐了良久,他才有些无措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冰凉。
月色透过窗子洒在桌上,聂清忽然想起了两人第一次来到这间屋子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尴尬地笑。
想起了她初次试针,温热的小手碰到了他微微出着薄汗的肩颈。
想到了她扯着他的袖子,认真地说自己想学医的模样。
只是现在,他的回忆没有了旖旎缱绻,只剩满心的萧瑟。
她的确说过学医只是为了自己,他当时也是置之一笑。
只是……
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边是她,一边是原则。
聂清的眸光似乎不再那么纯净了,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
芊芊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面色十分平静,慢条斯理地将外套一件一件搭在屏风上,将衣服上的褶皱捋平,才面带着微笑躺到床上。
半个时辰后……
一个时辰后……
芊芊等着圆溜溜的眼睛,面无表情。
“你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她对自己说。
“嗯,这就睡了,之前熬夜学习有点习惯了而已。”另一个她自己的声音回答。
钢镚竭力地用小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宿主真是要笑死它了!
“你以为你捂着嘴我就听不见你的呼吸了吗?”
钢镚身子一僵。
真是人在家中坐……
“对不起宿主,是我的呼吸吵到你的耳朵了,我深刻地检讨自己。”钢镚态度极其诚恳。
芊芊的耳边瞬间安静。
但是……什么声音这么有节奏地响着?
咚,咚,咚。
一分钟响了一百一十六下。
她不满地睁开眼睛。
她知道那是她的心跳声,由于某种原因跳得极快。
是因为什么?
愤怒吗?
怎么可能,别搞笑了。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芊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一切都变得平缓下来,然后准备入睡。
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雨滴落在草地里,落在树叶中,落在屋檐顶,落在窗棂上。
雨声渐大。
芊芊似乎想象到了雨点落在泥土里,砸出一个个小土坑的样子。
她猛然起身把枕头丢向窗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可她忘了自己回来没关窗户。
枕头正砸在窗外一人的头上。
“对,对不起,我不打扰你了。”
少年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芊芊忙起床跑了过去:“你站住!”
少年瞬间回头,雨水砸在他的眉眼上,顺着他的下巴流入胸膛。
芊芊看着雨中的白色身影,那个如皎月般的少年,眉眼间是月色般的清冷,嘴角边的笑容温柔且苦涩。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女孩侧脸看他。
“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聂清说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芊芊嗤笑一声:“是吗,那还真是巧呢。”
她抬手想要合上窗户,少年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笙儿,我想你了。”
芊芊一愣,冰冷的雨水顺着窗沿钻进她的袖口,可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
“怎么会,我们才刚刚见过。”她收回手,把脸别到一旁。
“可是我怕,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我的心就好疼。”
少年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芊芊只觉得心底又酸又涩,难受极了。
她翻身跳出屋子,走到他的身前。
少年还抱着那个绣花枕头,微微皱起眉头:“下着雨呢,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芊芊扯过他怀里的枕头扔到一旁的花丛里,却隐约间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嗯,喝了酒才有勇气来找你。”少年捏了捏背在身后的手指。
“找我做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芊芊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可嘴上绝情的话却是直接出了口。
少年垂下头,沉默的样子令人心疼。
芊芊感觉有些气闷。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意见不同立场不同,但却是第一次她没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