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行进内宫,便见当先立着个紫檀木山水墨画屏风,右侧矮炕上放着两个杏红色绣金线石榴圆垫,中间放着黄花梨嵌山水纹大理石方几,上面置着茶水和点心。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但刚走进寿康宫,便觉凉气扑面。
顾云瑶往角落一瞥,果见角落里放着银制夔龙纹银盆,里面盛着满满一盆的冰块,正散发着丝丝凉意。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这里各处摆件处处透着古朴大方,每一件皆不是凡品,比潘皇后宫中所见更奢侈了一分。
这个秦太妃当真不是个简单人。
“你们来啦。”
正想着,忽听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顾云瑶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浅紫色银菊文宫裙的女子正笑意盈盈,望着两人。
秦太妃个子高挑,生得消瘦,长长的脸上挂着两条淡淡的眉,一双清澈的眼见人便带了三分笑意,即便不说话也令人如沐春风,想与她亲近。
只是令顾云瑶意外的,细瞧之下,这秦太妃竟与良妃有两分相像。
“快来坐。”秦太妃招呼两人。
两人依言坐下。
秦太妃乐呵呵笑道:“早听说太子妃风华绝代,一直想见见。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顾云瑶客气道:“秦太妃过誉了。”
秦太妃拉着她的手,“在我这里不必这般生疏。平日里寿康宫只我自己住,难免有些孤独,今日见你心下欢喜,你若平日无事,便可多来我这坐坐。”
她说的客气委婉,顾云瑶又见她面善,便点头应下。
秦太妃很是欢喜,又拉着她说了很多家常话,临走前又特意吩咐下人,给了穆砚之、顾云瑶一对玉如意和一对鸳鸯云纹和田玉佩。
这两个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顾云瑶客客气气接过,跟秦太妃道谢。
这一日总算结束了。
穆砚之与顾云瑶两人回了东宫。
顾云瑶早膳本就用的少,见了这么多人,更是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刚进了内室,顾云瑶便吩咐听春将头上的步摇摘下,发髻散开,披散在后背,又换了身家常衣裳,总算轻松一些。
另一边,在穆砚之的吩咐下,朝安送上了一碟子紫薯糯米糕并一碟子绿豆糕。
穆砚之道:“先吃这些垫垫肚子,我这便让他们准备午膳。”
顾云瑶也不客气,捡了一块绿豆糕放进口中。
不同民间做法,宫中绿豆糕乃是选用颗粒适中的绿豆,放进水中浸泡去皮,再细细碾成泥,用细网过滤,与糯米粉调和,其中还要加入羊奶、白糖、蜂蜜等各色调味。
这样做出的绿豆糕入口即化,香甜软糯,细细品尝还带着一股奶香味儿。
顾云瑶心里感慨,不禁吃了一块又一块。
三块下肚,她总算觉得腹中饥饿减缓。
顾云瑶终于想起正事,问道:“我看秦太妃似与良妃有几分相像,不知……”
穆砚之了然,打了个眼色,朝安立即屏退屋内下人。
屋内只剩二人,穆砚之才道:你并没看错,因为良妃本就姓秦,正是秦家的远房庶女。”
顾云瑶又道,“这秦太妃为何所住宫殿竟比太后的慈庆宫更加奢华?”
穆砚之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你平素在宫外不得而知,因这是宫中秘闻,不好与外人说。”
穆砚之?呷了口茶,在袅袅茶香中,将往事一一道来。
原来安庆帝的生母乃是秦家女,又叫大秦氏,大秦氏生的貌美,一朝被先帝临幸,有了安庆帝,但她生完安庆帝身子骨不好,缠绵病榻,在安庆帝十岁那年便去世了。
不同于安庆帝,先帝子嗣颇多,膝下光儿子便有十几个。
安庆帝作为其中一个,非长非嫡,可想而知不受重视,没了母妃,先帝随便将他指给一个高位嫔妃。
但那高位嫔妃有自己的亲儿子,对安庆帝的态度可想而知。
便是这时,如今的秦太妃,当年的小秦氏入了宫,虽因面色平平不得先帝喜爱,但小秦氏对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安庆帝很是照顾,经常做些衣裳袜子给安庆帝送去。
一来二去,两人处的跟亲母子一般。
后来安庆帝登基,几度想将秦太妃立为太后,但因先帝继后还在,且秦太妃也非安庆帝生母,名不正言不顺,安庆帝无奈,只得将秦太妃留在宫中,极尽所能,好生赡养。
顾云瑶挑起眉梢:“太后难道没有不满?”
秦太妃无太后之名,却有太后之实,太后又怎能没有想法?
穆砚之笑道:“怎能没有?她若没有,也不会一年中有半年在宫外礼佛,便是做给陛下看的,可惜陛下不吃她这一套,任由她在外头礼佛,也不亲自去请。”
顾云瑶道:“听起来,陛下极不喜欢太后。”
穆砚之点头:“你有所不知,如今的太后乃是先帝继后,先帝元后死后,她刚进宫,当时正值夺嫡凶险之时,她押错了人。”
“陛下居然留了太后性命?”
穆砚之道:“陛下不得不留。陛下非嫡非长,后期才被先帝封为太子,登基之时,他几个兄弟背后的势力虎视眈眈,都想把他拉下来,他身后只有潘家、秦家,但当时潘家力量薄弱,秦家一贯不擅争斗,他只能依仗太后所出的苏家,所以他不得不留下太后。”
顾云瑶了然,随即想到苏贵妃也姓苏,难道……
穆砚之道:“你想的不错,苏贵妃正是太后的内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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