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靖宝都没有从顾长平那惊悚一笑中回过神。
傍晚,阿蛮打探消息回来,说赵氏已经将喜儿她们放出来,这会跟大爷一道在灵堂守夜。
靖宝听了这话,放心带着元吉去国子监上学。
夜间的行动,她与史明史亮两兄弟商议了许多遍。
四更三刻开始行动,那时候人的困意最足,喜儿她们借口出恭,离开灵堂,史明、史亮等在恭房门口,一人背一个,跳墙离开靖府。
大姐在京城有个二进的小宅子,可以藏身在那里。
天亮后,马车就会载着她们离开京城,一路往南。
赵氏发现二人不见,除了狗急跳墙外,根本不敢报官,而自己傍晚就进了国子监,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靖家的祖坟在临安府,杜氏是靖家明媒正娶的奶奶,停灵七日后,会由靖荣宣扶棺回临安府落葬。
到时候,赵氏和她另外两位儿子媳妇也得跟回去,两个丫鬟的事情,必是不了了之。
走进国子监大门,靖宝扭头看来时的路,感觉这四天的时间,漫长的竟如四年一样。
……
此刻,国子监正好在上晚课。
靖宝让元吉在斋舍里收拾行李,自个背着文物匣子匆匆赶去正义堂。
这几日她落了不少字下来,得趁着晚课时补一补。
正义堂众生对于她的回归,没有半点诧异,扫她一眼后该干嘛干嘛。
靖宝坐回位置,一扭头,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桃花眼的主人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高公子,安好!”她笑着行礼。
高朝从鼻子里呼出冷气,一言不发的扭回了头。
熟悉感一下子扑面而来,靖宝拿出文房四宝,开始习字。
几日不练,手有些生,但笔力却是进步了,晚课结束,靖宝写了有五百字。
钟鼓声响,她方才收拾东西出了正义堂。
月光已上,映得满地重重树影,还能听到蝈蝈儿鸣叫。
初夏,悄然来了。
靖宝心里忧伤起来,阿砚送杜氏回金陵府,再快也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本来说好由他领着去温泉庄子沐浴的,这下泡汤,自己还得继续在盥洗室里偷偷摸摸。
正想着,差点一头撞到人。
抬头,是徐青山。
靖宝怔了怔,想着那日他在院中的咒骂,垂下眼,欲绕他而去。
哪知,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她也往右。
靖宝恼了,气不打一处来,一昂小脸,怒道:“徐青山,你要做什么?”
徐青山脸上冷冷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娘娘腔,你不会是因为我骂了你几句,你才告病回府的吧?”
靖宝眼露迷茫,这没头没尾的话,她怎么没听明白?
但凡靖宝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她的眼睛必定是半眯半睁,眼梢微微勾起,不自然的带出些魅色来。
徐青山心里突然一窒。
他娘的,这娘娘腔又在勾引他。
亏他这几日还惴惴不安,内心愧疚那日是不是骂他骂狠了,才使得他迟迟不来上学。
晚课时听说这小子来了,想着有些话还得说说清楚,便守在半路。
哪知,这小子一见到他,就施展勾人大法,先往他怀里钻,再故意冷他,勾起他的兴趣;最后用眼神做暗示……
哇啊啊!
想我徐青山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被个娘娘腔迷惑。
“娘娘腔,我还嫌骂得你太轻!”
徐青山说完,扭头就走,背影挺得像棵青松一样。
靖宝纳闷到了极点。
这姓徐的把她拦住,就是为了说这样一句话?
他有病吧!
……
回到斋舍,汪秦生见到人,开心的就差没一把抱上去。
靖宝把蜜饯青梅和奶白葡萄拿出来请他吃,汪秦生咬一口,酸得眼睛眉毛都挤在一处。
“你没来的这几天,出了两件大事。头一件就是鲁平定退学了。”
靖宝大吃一惊,“为什么?”
“他父亲上书请了外放,很快就要上任去,一家人都跟着过去。”
靖宝恍然大悟。
鲁平定与石舜是狐朋狗友,石舜死了,鲁家怕石家打击报复,不得不避让着。
“那第二件大事呢?”
“第二件是个喜事,顾祭酒升官了。”
靖宝更惊:“升什么官?”
“户部右侍郎,是个肥差。”
“那国子监这边呢,就撂挑子了?”
“不知道,诏令今儿早上才下来。”
“祭酒大人文采这么好,怎么去户部,礼部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哟,这心操得可够大的?”
高美人摇摇摆摆走进来:“合着,顾长平去哪里,得和你商议?”
“我可没这个意思!”
靖宝不想和这人对上,拿起木盆走出去。
高美人捻起一颗青梅,往嘴里一抛,嘎蹦嘎蹦的嚼着,把汪秦生给酸的,牙都酸倒了。
“高公子,你怎么也爱吃这些?”
高美人给了他一张“你管得着吗”的晚娘脸。
……
靖宝进到盥洗室,舀了热水净面洗手。
虽然葵水已经走了,但大姐叮嘱,哪怕再热的天,都不许用凉水。
正洗着,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汪秦生,头也不抬道:“秦生,缸里热水快见底了,你赶紧舀!”
无人应答。
她把脸从水里抬起来,才发现来人又是徐青山。
徐青山自顾自走到两个大缸前,看看冷水,再看看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