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辰时。
李从厚来到文华殿,与文武百官一道听读卷官御前跪读。
三份读完,读卷官颤颤威威看了皇帝一眼,又开始读第四份。
李从厚的脸唰的沉了下来,阴森大学士:让你们选三份,你们偏给朕选四份,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
内阁大学士们羞愧地不久而同的垂下头。
读完,四份卷子呈到天子御案上。
李从厚目光一一扫过,后悔刚刚的脸没绷住,沉得太快!
卷子的名字依次是--
靖宝,钱三一,杜齐刚以及朴真人!
“爷,七爷!”
阿蛮飞奔进来,“礼部差人把进士服预先送来了,二姑爷替爷接下了,爷快起来试试!”
“有什么好试的!”
靖宝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阿蛮愣在当场。
爷这是怎么了?
从殿试那天回来便闷闷不乐,连房门都没出,难不成殿试考砸了?
考砸了也是进士啊,不过位次没那么前罢了!
“怎么就没什么好试的呢?爷,明儿就是传胪大典,衣服若不合身,还得请礼部的人调换呢!”
“阿蛮,你能让我清静会吗?”
“爷?”
“闭嘴,出去,门带上!”
阿蛮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气死过去。
走到外间,见自家亲哥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忙把人拉到角落里。
还没开口呢,就听亲哥压着声道:“殿试那天先生没来送,也没来接,爷心里不得劲呢!”
“为什么不得劲?”阿蛮一脸懵。
阿砚丢给自家妹子一个“你是个二百五吗”的眼神,扬长而去。
阿蛮一愣,随即双手一拍,无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定是先生领悟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的精髓,所以知难而退了!
不对啊,那爷为什么不得劲呢?
阿蛮眼珠子一转,笑容僵在了脸上。
难不成……
爷心动了?
……
靖宝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被人灌了两大杯米酒,整个心口都是凉的,但血和大脑却是热的。
如果不是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她定会管不住自己的脚,跑去找顾长平。
可找他做什么,说什么呢?
靖宝把头埋进被子里,心里却堵得慌。
“我必须做点什么?
她想:“实在不行,就不要绕弯了,直接开门见山的找他吧!”
这念头刚一起,她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道:“混账,是疯了吗?”
静了片刻后,她把被子一掀。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她才要疯了!
“阿蛮,替我洗漱,我要出去!”
阿蛮闻声进来,“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找顾长平!”
阿蛮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完了!
七爷守了十八年的老房子,这下了要彻底烧起来了!
……
顾府正门依旧紧闭,敲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开门。
靖宝的心被针扎了一样的疼,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人怎么可以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然后就跑得无声无息了呢!
这不对的!
这真的不对的!
“阿砚!”
“爷?”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帮我找到顾长平!”
“爷!”
阿砚一肚子话实在忍不住,硬着头皮道:
“先生也许有事出门了,明儿就是传胪大典,爷不如先……以大局为重。”别为着顾长平,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大局为重!
很难描述靖宝听到这四个字后的感觉。
她没吭声,像某种沉默的反省,又像是冲动的懊悔。
她垂下头,眼也不抬的慢慢走到马车前,轻声道:“你说得对,我是该以大局为重!”
阿砚一听这话,只觉又心疼,又难受,“爷?”
“回吧!”
靖宝答的有气无力。
马车驶远,顾府的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高朝从里面走出来,向远处看一眼,又折回来。
“为什么不见她?”
顾长平站在数丈外,注视了他片刻,平静道:“正如你所说的,他是靖家七爷!徐青山做不了的事,我一样也做不了!”
高朝长眉一挑:“所以,先生可以再考虑考虑我!”
“你想多了!”顾长平咳嗽一声,“说,找我什么事?”
高朝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来,“皇帝在文华殿,到现在还没出来,据说有四份试卷摆在了龙案上,其中一份,是朴真人的!”
“锦衣卫果然无孔不入!”
顾长平顿了顿,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钱三一和靖七之间,必有一人被踢出首榜。”
“猜得很对!”
“我觉得会是靖七,先生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
高朝吊儿郎当一笑:“先生可知道靖七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中探花!”
“那先生可知道,她是为了谁才要中探花?”
顾长平:“……”
高朝:“为了侯府过逝的老太太,她说,她答应她的!”
顾长平心底掀起波澜:“你怎么会知道?”
高朝:“别忘了,我与她同住一间斋舍足足两年!”
“所以?”
“所以,她中不了探花会很伤心。”
“那么你打算?”
“我打算帮她一把!”
高朝走到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