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水桥走向宫门口的一段长路,靖宝三人默然无语。
就这么结束了?
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个梦可真长啊,用了人的小半辈子。
跨出宫门,三人齐齐抬眼去寻。
“先生没来!”汪秦生眼露失望。
“怎么能不来呢,我有一肚子话要对先生说!”钱三一叹气。
汪秦生:“先生访友还没回来吗?”
钱三一:“不应该啊,今儿个是咱们的大日子!”
靖宝不作声,万般感觉砸摸不出一个味道来,只能默默走向自家的马车,头也没回的向身后二人挥挥手。
“就这么散了?”汪秦生顿觉索然无味,“要是青山和高朝在,就好了!”
钱三一“啧”了一声,看着靖宝的背影没有说话。
车窗一落,靖宝的脑袋也颓然垂下。
先生没来,是生她气了吗?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其实那天她质问出那几句话后,就后悔了。
人有时候冲动起来谁都拦不住,她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答案,可……
可就是想问。
她错了吗?
“阿砚!”
“爷有什么事?”
“我……”
靖宝大脑空白了瞬间,摇头道:“算了,没事!”
……
夜晚的卢愈钱庄,门口的红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二楼的房间里,温卢愈把算盘往边上一推,身子往前:“顾长平,今儿是你得意弟子殿试的日子,你跑我这儿干杵着,算怎么一回事?”
顾长平眼皮都没掀,自个和自个下棋。
“喂,你聋了,还是哑了?”
温卢愈走过去,手一指,把棋盘拂乱,“要不,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去逛个妓院如何?”
“一百两,太少!”
温卢愈“哎啊”了一声,“很懂行情吗?”
“寻芳阁就是妓院!”顾长平把棋子一扔,走到窗户前,“我等的人,应该来了!”
“你等谁啊?”
温卢愈好奇的凑过去,一低头看到沈长庚匆匆走进钱庄,“等他!”
“正是!”
“有什么事?”
“一会就知道了!”
沈长庚走楼梯上楼,看到温卢愈,皱眉道:“当着他的面说吗?”
顾长平点点头:“可以说!”
“我刚从文华殿过来,二百三十封卷子经我手,交给了弥封官。”
沈长庚端起茶盅喝了口茶,道:“一共是十七位读卷官,其中十人和王家关系密切。”
温卢愈一下子被吊起了胃口,“难不成他们暗中要做手脚?”
沈长庚:“钱三一、靖宝春闱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卷子直达内阁大学士那边,这个手脚做不了。”
温卢愈:“那他们是想……”
“他们是想让王渊和朴真人的卷子往前挪。”顾长平抬眼看沈长庚:“王国公这几天进宫没有!”
沈长庚:“正要说呢,被你们打断,昨儿个国公夫人进宫了,我出宫的时候,听说皇帝在皇后宫里用的晚膳。”
温卢愈:“这么说来,王渊和朴真人之间,必有一个进前十。”
顾长平顿了顿,平静道:“弄不好,还会是前三甲!”
“哎哟喂!”
温卢愈冷冷一笑:“连前三甲的主意都敢打,这胆子也忒肥了些!”
顾长平看他一眼,“殿试猫腻最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当年他的状元之路,也是磨难重重,且不论文章好坏,只说他顾家后人的这个身份,先帝都不可能让他拿第一。
后来,是苏太傅力排众异,再加上大秦从无三元及第的人,多方角逐之下,先帝为了展示他的胸襟,不得不妥协。
沈长庚:“春闱前三的文章我都看过,第三名的杜齐刚文采不俗,钱三一和靖宝能压他一头,是因为他们国子监监生的身份。”
温卢愈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如果王家人要做手脚,前三名中必有一人会被踢出来。”
顾长平闭了闭眼,“不是钱三一,便是靖文若!”
“为什么?”温卢愈和沈长庚异口同声。
“因为!”
顾长平骤然睁眼,“头榜上如果有我两个弟子,王家人不会答应。”
沈长庚这才回过神:“怪不得春闱一放榜,你就躲我府里来。”
“钱三一和靖文若两个,已经在风口浪尖上,若此刻我再出风头……”
顾长平淡淡道:“前三甲,他们俩一个都别想进!”
温卢愈后知后觉,“那你今天躲我这里,也是为这个!”
“否则呢!”
顾长平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现在就看他们俩的文章,谁的更合皇帝的胃口。”
“你觉得会是谁?”温卢愈追问。
顾长平起身又走到窗前,窗外是一片浓重的黑,抬头能看到一些星星,或明或暗。
“只论文章高下,应该是钱三一!”
沈长庚颇为以然的点点头。
“顾长平,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温卢愈收了下嘴角,“王家人已经富极,贵极,为什么还要在科举上出风头?”
“一来,这是王家人德性!二来……”
顾长平缓缓转身,轻声道:“上一回国子监在御史台的静坐抗议,让他们察觉到读书人一旦结党营私,很可怕!”
……
三月十六卯时,十七位读卷官入东阁开始评审试卷。
春闱前十的试卷,已送入内阁大学士的手中,连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