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若袖见他不答,悲从中来,将脸埋进掌心,身子一抽一抽。
傅成蹈攥了攥拳,“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哪怕找遍天涯海角,也定会把姐儿给你找回来。 ”
靖若袖猛的抬起头,不觉怔住。
傅成蹈别开眼,解释道:“她是我侄女,嫡嫡亲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靖若袖只觉得心灰意懒,泪流更多。
傅成蹈知道她是想到了老四,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心底那些压抑许久的东西,像水泡一样,一个一个冒出来。
他颤威威伸出手,想替她擦一擦眼角的残泪,靖若袖吓得忙别开脸。
手骤然缩回去。
傅成蹈眼神一黯,赶紧背过身,一腔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孤勇彻底落空,被摔在地上稀巴烂。
他记得很清楚。
那年四弟大婚,他以长子身份站在母亲身后,新人被扶进堂里拜天地,那红妆女子弯腰磕头的时候,盖头滑动,露出白玉般的一段颈脖。
翌日一早,新媳妇敬公婆茶。
她款款而来,整个内堂里鸦雀无声。
昨日的少女一夜间初为人妇,青丝挽起,玉摇晃动,眼角眉梢都是春色。
“母亲喝茶!”声音也如莺啼。
起身走到他面前,屈膝轻轻一福,面若桃花,她垂首唤道:“大哥,大嫂,安好!”
他将事先预备下的红包递过去。
她接过来,嘴角轻轻勾起一弯极好看的弧度,“谢谢大哥,大嫂!”
说罢,她转身,冲四弟俏皮的眨了几下眼睛。
他端起茶掩住唇边的浅笑,这四弟妹一言一行自持端庄得体,却还是难掩小儿女神情,到底年轻!
日子流水般过去。
他忙着做官,忙着与人应酬,只有几次阖家吃团圆饭时,才与她打个照面,她依旧是玉骚头,金步摇,如花美眷。
有一夜,他从书房出来,见月色正好,便心血来潮去后花园走走,不料却撞见她与婢女玉怀在桂树下消食。
玉怀问:“奶奶今儿个怎么老打错牌,全给二奶奶赢去了。”
她说:“一点银子,也值得你拿来说。”
玉怀:“什么一点,奴婢算算,这个月都输了近六百两,私房银子都快输没了。”
她笑笑没说话。
玉怀跺着脚恨恨道:“旁人做个好事,还叫人知道,奶奶倒好,闷葫芦一个,只自个摇呢,也不见二奶奶念你的好!”
他等人离开,叫来小厮一问才知道,二弟妹的娘家有了亏空,暗中在当首饰卖呢!
大宅门,便是个小社会,捧高踩低是常有的事。
二弟妹家世一般,嘴也拙,本来就不讨母亲喜欢,若再闹出亏空之事,别说婆媳妯娌,便是底下的下人,也会另眼相看。
施恩不难,难得是将恩施得不动声色。
傅成蹈从那晚开始,便对她多留了一份意。
生性敏感,性子柔弱;女红出众,爱吃甜食;不喜争闹,事事隐忍……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这份意便如滴水穿石一般,从皮囊渗透进骨头。
“大爷!”
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回味,傅成蹈转过身,“何事,弟妹?”
“会有人来救我们吧?”她问
“会!”
傅成蹈说完,看了靖若袖一眼,继又转过身。
枯井里陷入死寂。
靖若袖听了这话,不觉怔住,心想:大爷是个稳重的人,总不会骗她。他说有,便一定有。
家里头丢了长子,又丢了媳妇,不知是怎样心急?
忽然,小腹一阵涨紧,原是有了尿意。
人有三急,可这方寸之间,又有外男在,可要怎么方便?靖若袖脸一红,决定忍上一忍。
这时,井外头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
傅成蹈神色一变,“弟妹,你起来,贴着墙站。”
靖若袖吓得一跳,想起身,哪身子还有有半分力道。
傅成蹈见她不动,赶紧伸手一拽,再往井壁上一推,自己也贴着井壁站立。
“左右就在这附近!”
“对,逃不到天上去!”
“#¥#¥#¥#¥……”
“#¥#¥#¥#¥……”
后面的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鸟语,靖若袖胆子小,拿眼神去看傅成蹈,恰好傅成蹈也将目光凝聚起来。
“贴紧了,别动!”他无声道。
靖若袖正要点头,却发现这人的手,还握在自己的腕上。
“放……”
刚起一个音,就见傅成蹈焦急的摇头。
她赶紧收了口,可腕上的那只手还在,带着男人阳刚的热度,靖若袖羞得无地自容,眼睫毛颤颤抖抖,抖得似折翼的蝶儿。
傅成蹈不是故意要去握她的腕儿,实在是怕这女人身子一软栽下去。
偏这手腕细伶伶,似一折就断,他只得松开手掌,掌心按在她的后背。
靖若袖被他这般大胆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嗡嗡直响,连上头的人什么时候走的,都未察觉。
傅成蹈等人走远,手一松,只见女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吓得又赶紧一把扶住。
靖若袖窘得想死的心都有,连连闪躲,偏又无数躲,只得将手心捂住脸,不去瞧他。
因为太紧张,下面的尿意越来越重,她想说什么又忙咽住,满心委屈地无声哭起来,别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娇娇怯怯的姿容。
傅成蹈又是惭愧,又是无奈,惟有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麾,重新披在她身上。
“弟妹,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