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金吾不禁,欢乐通宵达旦,许多少年人是做了通宵玩乐的计划出的门。就连平日里轻易不得出门抛头露面的闺阁女子,这一夜也可以玩到凌晨。
宋玥仍旧留了得月楼上的雅间,带着老人孩子过去看灯。
雅间宽敞,孩子们绕过四面屏,跑去露台等着看火龙流星,周氏也跟过去一起。
没多会儿,得月楼的伙计敲门进来通报:“谷家太太请见。”
话音未落,谷二太太爽朗的笑声就从门外传进来:“我们来了。”
宋玥闻声连忙起身,笑着向外迎,一边道:“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谷二太太身边带着自家儿女,见宋玥往她身后扫,立刻笑道:“落后半步,即刻就到了。城里人太多,这才多咱,天还没落黑呢,街上人已经挤得挪不动地儿了。”
两家人说笑着见了礼,周氏仍旧带着小子们往屏风后去,宋玥和谷二太太带着潆卉留在原处,秋喜拉着谷清芳都留下来看这场相亲的热闹,连一贯看不上相亲的曲瓶儿都没走,几个小姐妹坐在一处。
果然,如谷二太太所言,她们落座一杯茶没喝完,陈家人就到了。
陈家是两位妇人陪同前来的,俱都容貌端正,仪态端庄,进门就笑着告罪,来迟了。
谷二太太与宋玥与对方寒暄客套,跟在后边的姑娘和少年,也跟着行礼,又暗中打量着彼此。
当然,陈家过来的就陈大郎一个,面对四位姑娘的打量,尽管努力支撑了,却还是多少有些支撑不住,红了面皮。
宋玥一眼扫过去,就见这位陈大郎大高个儿,容貌俊朗,眉宇开阔,鼻直口方,相对于那天张家九郎的清秀单薄,这一位就健壮许多,少了几分文弱,多了一些健朗,但只有豪侠气,并不觉得粗鲁,在书生之中,倒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双方见过礼,分宾主落座。
有谷二太太在,也不愁冷了场,与对面陈家两位太太漫无边际地聊着,说着元宵节的盛景,说各色花灯,说到通县码头的往来货物,陈家的船运生意……
另一端,几位年轻人也尝试着开始交流。
秋喜率先开口,询问陈大郎可否去灯上写了诗词。陈大郎拱手回答,陪着长辈家人一起过来,还未来得及往前街过去。去年倒是有幸一睹江家灯廊的盛景,却未能做出满意的作品。
说着,又爽朗坦承地笑道:“在下不擅诗词。”
另一边的谷二太太突然笑了,嗔道:“大郎这孩子过于谦虚了,恁那才学是得了范大人亲口夸过的,倒不必这般。”
陈大郎忙直身拱手,又道:“在下致力经义,实务律例也略有所得,只诗词一道,着实不精,并非虚言。”
陪着来的陈家三太太掩着嘴笑地止不住:“俺们家大郎是个实诚的,让二太太和宋恭人见笑了。”
唐氏笑着寒暄,一边和宋玥交换了个眼神。
宋玥就笑:“是我家这丫头淘气,大郎别跟她小孩子一般见识。”
说了一轱辘话,天色完全黑透,灯光亮起来。
秋喜就要去窗边看灯,谷清芳、曲瓶儿和潆卉也起身想陪,唐氏笑着一个眼色,朱大郎也躬身见礼,跟着潆卉一起往另一侧的窗边过去。
秋喜拉着曲瓶儿、谷清芳在窗口站了一下,就跑到屏风后边去了,这边窗口就只剩了朱大郎与潆卉两人。
朱大郎躬身一礼,坦承道:“在下姻缘上颇坎坷,姑娘能来相见,不论婚事如何,在下都心怀感激。”
潆卉还了一礼,微垂首道:“出身低微之人,当不得公子这般。”
朱大郎却正色道:“姑娘身世,二太太并未隐瞒,皆如实相告,在下并不觉有何见不得人。出身泥淖,却品质高洁,更令人心生钦佩之意。”
两个人揭开这番身世、命运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说起元宵节的灯市,说起江家灯廊和通州码头,倒是聊了起来。
这位朱大郎人如其貌,话语言谈间,果然透出一股书生中比较难得的豪侠气。他曾先后两次外出游学,游历了中原、江南和关中、巴蜀,走过五洲四海,见识过大风景、大民情的人,说起他先后两次游学经历的所见所闻,自然有些滔滔不尽,却并不会言之无物,也不令人觉得喋喋不休的厌烦,反而听得很是有趣,潆卉偶尔还会问一句,插一句话,看上去,两人很是聊得来。
说话间,得月楼的活计送了晚宴上来。
众人归在两处用餐,周老太太带着几个小的在屏风后的内室,宋玥几个和潆卉、朱大郎留在外间。
一餐饭吃得很满意,宾主尽欢。
朱家两位太太看着潆卉也越来越满意,脸上的喜气都要满的溢出来了。
刚刚用罢晚餐,楼下开始喧哗,火龙流星要燃起来了。屋里众人自然都到窗口观看这一年才得一见的盛事。
火龙流星顺利结束,窗外的灯市也迎来了一年的最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又间有丝竹鼓乐阵阵……好一派盛世景象。
屋子里一群人聊天吃饭,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朱家诸位主动起身告辞。
宋玥起身相送,被谷二太太拦在门口,她送朱家一行人到楼下,就在楼梯拐角处,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转回来。
谷二太太重新回来,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抬眼看着周老太太和宋玥两人脸上的笑容,心下略定。
“今儿打搅老太太过节了。”谷二太太先笑着和老太太寒暄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