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李集很怀疑,暮雨那个粗笨的丫头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委屈,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生那样一根纤细的神经。
李集道:“言公子诡计多端,不管是什么情形都能被拿来做筏子耍幺蛾子,如今你这么突如其来的病了,你觉得我该怎么想?再者说了,你这屋子戾气可不算小,我若是连剑都不配就冒冒然的闯进来,那可不见恭敬,而叫寻死。”
元夕讪笑:“李大人,你说话就说话,眼睛乱瞟什么?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但凡你进了这屋子我就会杀了你不成?你们这儿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才刚暮雨那傻丫头气势汹汹的要杀你,是谁下手拦的?你说你不道声感激也就是了,怎么还意有所指的拿眼睛斜我?这话可要说明白了。”
元夕向来啰嗦,只要开始嘟囔就会没完没了,圈圈绕绕的闲扯了一堆,竟还想着得着一句谢,就连言书也开始有了反思,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了些,才鼓捣出这么个臭不要脸的死小孩出来。
偏生,还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集,非要跟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掰扯出一番清白来。
“暮雨姑娘要不要杀我或者说能不能杀了我,这些都得另论。可我知道,你对我从来不怀好意。而且,若真是要动手,我大约活不过三招去。”
李集这人,自负身高,又从小担着神通的名号,后来弃文从武,也不过是几年间就将那些童子功傍身的同期师兄比了下去,所以,不管文武,他都不会轻易在旁人面前自认不如,可如今面对元夕,他却连比的信心都没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明明年纪轻轻却偏生气势迫人。
更叫人难懂的是,这样的气势并不像是活人所有,倒更像是一种阴沉沉的地狱死气。
再联想起他素日那种得意张扬的明媚,实在是诡异的狠了。
“能得李大人一句赞,是我家元夕的荣幸。”言书笑着替元夕接了李集的“夸赞”,又指了指许渐吉手中的药方子道:“我啊,是真的病了。你也知道的,去往冀州之前我可是被太傅大人在大理寺里囚禁了几日。那个地方也不是好去的,我又没什么功夫底子护身,难免比一般人更难捱些。后来又是冀州,又是祁国的,竟连一日好觉也无,挨到今日也算不易了。”
一言不合就卖惨,这才是李集记忆里头言书该有的样子,仗着一副好皮囊,四处撒痴撒娇,奸商本商当如是。
秋这样虚弱的人来说,吹到骨子里也不是闹着玩的,才刚为了散药味特意挑开的窗,如今已被元夕尽数关了。
说来也怪,任凭这些人怎么粗糙,但在照顾言书这方面却是半丝错漏也不会有的。
李集看在眼里,心内又是别样算计。
“李公子既来了,又不是为了探病,十之**是有要事而来。可你也瞧见了,这几日我是实在起不了身了,未免误事,不若找我身边得力的帮手先待我行事,你看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李集无奈,转身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许渐吉,再看看周身泛着阴气的元夕,倒不知他身边还有哪个是得力的。
“从前你身边还有韶华烟岚两个,武功自是不必说的,更难得的是心思细腻又相对实诚,如今这两个……不是我说话难听,只是……”李集顿了顿,终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算是难得的识相。
“自然自然。”言书用眼神阻了不满的元夕,笑眯眯道:“徐大夫倒是个好脾气的,只是你也瞧见了,不过一介书生,身单力薄的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元夕身手不错,可又与你脾性不和,要是哪日泛起性子来,怕是要出事儿,到时便是我有心请罪也无处可请。”
话倒是说的不错,也在情在理,只是不知为何,李集越听越有些心慌,毕竟言书屋子里头肉眼可见的也就这么几个,一个个的排除话,能选择的自然是……
言书无视他的踟蹰,继续贴切的介绍道:“院子里头那些个洒扫的奴仆自然是不中用的,别说能不能代表我做些什么了,就是真能,怕也顶不了大用,反而要误事,思来想去,倒也只剩了一个。元夕,你去把你暮雨姐姐叫来。”
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古人诚不欺我也。
若不是言书看起来真的气息微弱,旁边又有元夕虎视眈眈,李集也许真的会一剑刺上去。
这个人,说话都是不过脑子的吗?才刚还说元夕不便是因为他跟自己气场不合,那么那个满心满眼都写着要杀了自己的暮雨到底又是哪里叫他觉得和善了?骗鬼呢?
一腔子脏话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差没有把他憋过气去。
暮雨很快来了,一张圆圆的脸,生着肉嘟嘟的气,一个眼风杀过来,恨不能将李集千刀万剐。
李集:“……”
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暮雨又实在听言书的话,虽是别扭了一会儿,可身负要职,再别扭也只能暂时收了,这对临时搭档好歹还是出门了。
许渐吉抱着药方,一边敲着因为弯折许久而酸麻的背,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外探着,以防对方杀个回马枪,待确定外头真的不会有人回来后,才装模作样的将压在心底的那口八卦之气细细叹出:“可算是走了。”
言书看他那样,不由好笑:“他们要是再不走,别人如何我不清楚,您老人家那腰怕是真要断了。虽然知道你从前的那些沉稳谨慎都是拿来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