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自觉没有义务也没有立场去多嘴什么,因此得了这消息虽有些难处,却也没想过要去趟这摊浑水。
可偏生,谢韵不想放他,即使不见旁人,却想着言书,巴巴儿的打发了小水来家里接他。
言家的铺子从来走的暗路,与朝廷的关系也没有明目张胆的公开过,除却皇商的隐晦名头,也只上回冀州的事儿能勉力扯上些关系。
轻易也没人把这商户往官家这边靠,因此当言书跟着小水一路从中庭走过时,不说后妃了,便是大臣也惊了十之**。
事从权宜,言书不愿去猜测旁人此刻的心思,干脆目不斜视,一个错眼也不给,直直的入了谢韵的殿门。
才刚进的午膳,一点没动的堆叠在那儿,既不撤走,也无人享用,空留了一室饭香,将原有的龙涎香味道遮了个一干二净,倒叫这这皇室填了不少人间的生气。
谢韵将自己关在了隔间的屋子里头,垂了珠帘,朦朦胧胧的看不清脸。
小水将言书送到这儿,再不肯上前,只带着宫婢将外头冷掉的膳食收拾干净,开了窗户散了些气味出去,又往香炉里填了一把香后,才掩了殿门出去,也不走远,只立在外头听命。
宫中也不忌讳,自打起了珠帘进了屋子,四下看了看后寻了一处下首的位置坐了。
炉子上原搁着银挑子,水温在那儿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眼下也没服侍的人,言书没了法子,只得自取了两个竹节碧玉盏,拿水泡了,因不知茶叶放在何处,只得倒了白水,顺手递了一杯给谢韵,又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后方才开口道:
“说说吧,怎么了。”
自得了军报到现在,谢韵已然在屋子里头蒙了许久,憋着一口气不吃不喝的,现下看言书喝水,不觉口渴,少不得学着他那样,将杯子里的水喝尽了,又递还给他,随口道:“还要。”
言书失笑:“外头那样多的奴才仆从你不用,偏等着我来给你端茶递水,青文,你这又是闹什么?”
因着他不吃不喝,惹得外头那些人哭天抹泪的,竟是比吃了败仗还要紧张,却不想,里头是这模样。
谢韵听了这抱怨的玩话,却也不恼,只盯着言书看了半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还在言书也不急着听他说话,只道:“旁的都瞒着说,只一点怕是不能由着你任性的。才刚我过来,看你外头的膳食半点没动,如今小水在外头,让御膳房的人重新弄些吃食来,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先吃饭,再谈。”
作为皇帝,要说无奈,也是真的,只说这吃饭吧,绕是他心里有事食不下咽,可他的身体原就不只是他自己的,为着一点挫折就拿自己身子开玩笑,落在旁人眼里,不会觉得这皇帝如何忧国忧民,只会笑他担不得大事。
更何况,边境战败,且不论这事大小严重与否,他要不吃饭,便是极小的事儿也能被无限放大,无端引起别人恐慌。
道理谢韵都知道,只是:“我实在吃不下。”
言书道:“便是吃不下也不能怎么送进来怎么退回去。有些事儿,你比我懂,若连这点心思都藏不住,那你这一步,就是真的错了。”
谢韵面色一白,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猛的抬眼看向言书,满脸的凶神恶煞,藏都藏不住,恨不能一口把他吃了一般。
言书道:“你也别这样看我。外头那些都当你是因战势不利闹的脾气,只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要是想听奉承话,今儿还真是找错人了,劝慰的话呢,也一句没有。”
胜败乃兵家常事,谢韵虽只做了两年皇帝,可从太子位上来可不下十年了,谢承是个什么人,他便是没有十成十的继承下来,见也见多了,岂会因为一时失利,挫败的连饭都不想吃了?
说来道去,左不过还是为了一个向安罢了。
说起来,那一位倒是真成了这皇帝的魔障,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总有法子叫这小皇帝心神不宁。
言书叹了口气,自去找了小水,只让他传话御膳房将饭菜做的清淡好落胃些,重新送上来。
谢韵看他自作主张,没好气道:“原想着找你来说说话,你倒好,二话不说倒做起我的主来了。我从前还真瞎了眼,只当你内敛臣服了些,如今看来,骨子里还是那德行,没有半点驯服的。”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半点责备,更没有唤回小水,当场驳了言书的话,只气鼓囔囔的缩在那儿,不理会。
好在,言书也不要他理会,只找了一处光亮的地儿,坦坦荡荡的坐了,隔着窗户往外瞧。
皇家的设计,自有其趣,比如现在,从言书的位置往外瞧能将外头跪着的那些个人看的一清二楚,但要是外头的人想往里窥探屋子里的人,却是不能够的。
“你在屋子里这许久,她们这些人就跪了这许久不成?我瞧着似乎还有一两个大着肚子的。你倒真是忍心。”
事到如今,这少爷竟还怜花惜玉起来,谢韵气恼,张口想驳,可脑子里浆糊似的走了一日马灯,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斥起,只能张了张嘴,又将话头咽了下去,撇开头不笑:“你也不用瞪我。等下你吃了饭,就开门见一见她们,只叫她们散了。咱们也好说话。都说隔墙有耳,不言诲语。你这可是隔墙有千耳,怕是更不能说了。”
谢韵:“……”
都说千人千面,如今言书不过一人,倒也转变出了千面来,比方现在,笑盈盈的,看着倒招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