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白云缭绕的山峦间,一辆直升机悬于百米之上。
直升机下,一根隐于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一名已经昏厥的女子,她穿着单薄的衣衫,长发随风飘扬……
这是一副凄美的画面。
梁大金没有勇气看,猴子也不忍直视,“哥,这个距离可以了吗?”
梁大金挥挥手:“再放点。”
“哥,到底了。”
梁大金闭上眼,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点点头,绳索被剪断,舱门关闭,直升机飞走了。
钟禾曾经在某个深夜醒来时有过那样的幻想,如果她真的是花花,她不会去投奔任何人,她会选择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人安静的生活,每天看太阳升起,看夕阳落下。
然后在岁月更迭的时光里,慢慢地老去……
她没有生得伟大,她也不想死得光荣,更不想死于非命。
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她无数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而每一次的侥幸活命,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连死神都不想领回家的人。
可是这次,她好像再也不能侥幸了。
她睁开眼时,漫山遍野的黑暗让她难以分辨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灵魂似乎也已经出窍,她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身体是空的,脑子是空的,心也是空的,这么漫长的时间没有人来救她,她也就没有什么奢望了。
都说将死之人,会把自己的一生从头过滤一遍,那些所有美好的过往,都值得来世再怀念。
可是她不。
她没有美好的过去可以怀念,她只有对来世美好的寄托。
若是有来世,她只想投胎到一个温暖的家庭,可以没有很多钱,但是一定要有爱。
家人之间相亲相爱,她可以被父母宠成小公主,不用担心被关小黑屋,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不用担心被暴打,更不用担心被……
所幸那样的人生离她已经不远了。
重新再来一次,她的人生一定不会再是现在这个样子。
轻轻的阖上眼,她等待着死神的降临,能清白的死去,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
有冰冷的液体落到她的手上,再到脸上,再到身上,她沉重的眼皮一翕一合,当意识到那些冰冷的液体是什么时,她在心中呐喊:不要——
巨大的恐惧感向洪水猛兽一样向她袭来,六年来每天晚上都会在梦境中出现的画面,在这个雪花纷飞的夜晚,又一次卷土重来。
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她想向阳而生,她想善待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可是这个世界却从不肯对她善良,它逼她,逼她亲手做下了她不想做的事。
以至于每到这个时刻,她都要受着摧心剖肝的折磨。
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雪花里都是那些让她不敢直面的过去,那个让她崩溃的深夜,那双死不瞑目恶毒的眼,那一大片一大片殷红的血。
她死不了,也哭不出,任自己在无间的地狱里绝望到窒息。
如果有来生……
不要有来生了。
来生,她不想再生而为人。
褚淮生在凌晨一点接到钱进的电话:“褚总,人找到了。”
梁大金从被钱进抓到那一刻就开始痛哭流涕,他知道自己这下完了,彻底的完了。
他被带到褚淮生面前,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寒气后,梁大金一把上前抱住对方的腿:“哥,我错了,是姑让我做的,我没办法啊……”
“人呢?”
褚淮生平静问。
这种平静明显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梁大金哆嗦成一团,怎么也不肯回话,褚淮生切齿的又问了一句:“我问你人呢?”
“哥,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梁大金,褚总现在问你人在哪里,你不要再答非所问挑衅他。”
钱进严肃提醒。
“在、在凤凰山。”
一行人深夜来到凤凰山下,雪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因为下雪车开不上去,褚淮生整个人看上去比暴风雪还冷。
“在哪里?”
他质问梁大金。
梁大金不敢看他的眼睛,哆哆嗦嗦的低着头:“我不知道。”
褚淮生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蹲下身揪住他的头发问:“你耍我是吗?”
“哥,我没有啊,我是从那上面将她丢下来的,那么高那么远,我也不清楚她落到哪里去了呀,呜……”
顺着梁大金手指的方向,褚淮生缓缓抬头,又落下,即便是深夜,梁大金仍被他瞳孔中弥漫的杀气震慑到魂飞魄散……
“从那上面?”
褚淮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姑说你不喜欢她,她跟我说你不会怪我的,我要是知道哥你在意,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褚淮生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他手指向山的位置:“上去给我找,今天要是找不到她,我让你生不如死!”
凌晨三点,将近四百多个人在三千平方千米的凤凰山上,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凌晨四点,一无所获。
凌晨五点,依旧没有收获。
凌晨六点,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山峦间的薄雾逐渐消散,终于听到有人喊——
“找到了!”
褚淮生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踩着一指深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越靠近那个单薄的身影他的步伐越沉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心境,因为惧怕未知的结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