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章沫凡仿佛置身在一片白雾之内,她赤着双脚站在中央,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要去哪里?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姐姐!”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有些呆滞地回过头,却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姐姐,你饿了没?我去给你做饭吃?”
“姐姐,你别总是这么晚睡,对身体不好!”
“姐姐,你是个女孩子,要注意影响啊!”
是木木!
章沫凡突然想了起来,用尽全力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去,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好像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一般。
“木木!木木你在哪儿!”她扯着嗓子大声喊着,眼泪已经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你快出来,姐姐带你回家!”
“我没有家了……姐姐不要我了……”
“没有!我没有不要你!你快出来,我这就带你回家!”
“我走了,姐姐你要保重,带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她几乎用尽了力气奔跑、哭喊,却怎么也找不回那个人。
木木,他真的走了,彻底的走了。
“木木!”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坐在床边的人赶紧俯下身来拍着她的肩膀:“沫沫?沫沫?”
“木木……”已经哭得通红的双眼骤然睁开,她直接起身抓住眼前人的肩膀:“木木呢?”
“他……”宗清夜自责地低下头:“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红袖一直站在门边,见她终于醒来松了一口气,已经睡了两天了,再不醒来只怕是得去偷一颗千年人参灌下去才行。
“到底是南疆人抓了他,还是司华商的师傅?”
“这件事好像和他师傅没多大关系,毕竟他传错了消息之后,一直都被关着,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出来。”
“那是谁!”
章沫凡有些失去理智,满脑子都想着要去杀人泄愤为木木报仇。
“目前只能知道抓木木的是南疆主帅,至于宁王……”
“他肯定也有分参与!”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红袖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你以为宗清夜不想杀他,我不想杀他吗?若是能杀,何必还委屈求全到现在?”
“对……不能杀,死太便宜他了……要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突然就被身后的宗清夜掐了一下脖子,整个人顿时没了力气晕了过去。
一把接住她放回床上,已经长出青色胡渣的宗清夜掐了掐眉心:“她太激动了……”
“晕了也好,她这力气还真没几个人拉得住她。”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幽幽的夜光洒进屋子里,柔和地铺在她身上,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一个消瘦的背影守在一旁,撑着头小憩着。
这一次,她却异常的冷静,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了许久,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木木没了,他为了不让自己为难所以没了。
自己若是真因此疯魔,或者一蹶不振,他一定会很失落吧,毕竟这是他用命换来的存活机会。
总会有人为了让你活着而努力这句话,她时至今日才深刻地体会到含义。
动了动手指,她扯着干哑的喉咙喊了一声:“清夜……”
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的人一下就被惊醒,着急地坐回床头:“醒了?”
她勉强地坐起身来,朝他伸出手:“抱抱我好不好?”
“好。”他的心一下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怀里的人像一只收了委屈的小猫,瑟瑟发抖地哭着,泪水沾满了整个胸襟。
她将所有的害怕、愤怒和忧伤全部转换为泪水,堂而皇之地展现在他面前。
现在,她只有他了。
“我在……我在……”宗清夜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不停地柔声安慰着:“哭出来就好了。”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他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他怎么敢自己做决定……”
“你忘了吗,他曾经说过他的命是你的,在你遭威胁时,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章沫凡扯过他袖子撸了一把鼻涕,红着鼻子眼睛继续流着眼泪:“可是……可是他都还没有回去做上世子,还没有娶媳妇……”
“你知不知道,遇见你已经花完了他所有的运气,所以老天爷把其他的东西都收了回去。”
“什么?”她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他至死都握着你给他的零食袋子,他求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你平安喜乐。”
眼泪再次如同下雨一般落下,仿佛心底最柔软的东西被戳了一下,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人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是我对不住他……我要是不去耍嘴皮拿药方打南疆,那他也不会死了……”
“与你无关,从他注定是誉王不能承认的孩子开始就已经背负了杀机,只是恰巧被你遇上了而已。”
为了安慰她,宗清夜还提起了一件旧事:“若不是你救了他,还将他带来我身边护着,只怕他早已经被害了,多出来的这些快乐时光,对他也是一缘分。”
虽然宗清夜说得有道理,章沫凡也明白不论是木木还是自己,更或者是身边的这个人,都不过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和喜怒哀乐,只有无尽的可利用和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