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四月,初夏将至。
狸奴心里不由想道,从今日起,他又可以轻松一阵了。
毕竟,这是多年来的惯例。
狸奴眉眼弯起的弧度更甚,眼中闪过一道惬意的光亮。
午后,树荫缝隙的道道微光,投影在青石城墙的一张白鹿纸告示之上,纸面正中处,清韵秀雅中透着遒劲的“募鬼令”三个大字,在一片或明或暗的光影之间,尤其醒目。
胤安的老百姓们围在告示前,对着告示上的内容指指点点,尽管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但谈论的热情丝毫不减。
“玉公子今年果然又放出告示了,他对这件事还真是乐此不疲。”
“也不知今年是哪几只鬼怪要倒霉。”
“这胤安城内的贵人们消遣玩乐的方式,还真是残忍,连玉公子都免不了俗。”
“有什么残忍的,那些鬼怪,天生的低贱之物,能有幸被玉公子用来消遣,那是它们鬼苗田梗上冒青烟了!”
“我可听说了,据说那些鬼怪一旦入了玉公子的玉扰院,便要经受七七四十九道酷刑,最终只能剩下一个有命活到最后的。”
“其他没能熬下来的鬼怪,岂不都死了?”
“或许吧,谁知道呢……”
“可话说回来,到底残忍与否,你我又怎能知晓?毕竟我们未有机会亲眼见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听说的,或许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就是,若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为何每年这一天,总还是有一批鬼怪,削尖了脑袋想要入那玉扰院呢?”
“那还不是因为玉公子他………”说话那人突然一顿,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你们莫不是忘了,有传言玉公子是这世间不借用慑鬼法术、鬼侍之契等任何外力,仅凭借自身贵气,便能徒手驭鬼的唯一一个人类,就连当今圣上都比不得!”
另一个声音也附和道:“我也听说过玉公子徒手驭鬼一事,但却不知真假,毕竟不管是我们这些平民还是那些贵人,都未曾真正见过玉公子徒手驭鬼。”
“玉公子活了可有六百多年了,可这么多年都未曾传出他有过徒手驭鬼之事,此说法恐怕不实。”
……
就在众人滔滔不绝地谈论着由襄玉发出的这道“募鬼令”引出的各种有关他的八卦秘事之时,他们口中那些一入玉扰院便注定结局凄惨的鬼怪们,此刻正蜂拥而至地围在襄府大门前,争抢着寥寥无几的几个进入玉扰院的名额。
而出门前往大理寺的阿稻与殷恒,此时刚抵达大理寺,两人却在大门前被侍卫拦下。
守门侍卫告知二人,鸾大人此时正在前往慑鬼院的路上,殷恒和阿稻商量了一番,决定改道前往慑鬼院与鸾大人碰头。
当他们抵达慑鬼院时,从慑鬼院小厮口中打听到鸾大人果然正在慑鬼院内,殷恒说明来意,小厮前去禀报后,便带着两人前往鸾大人所在的。
三人快步走在慑鬼院内蜿蜒曲折的回廊上,在拐角的位置,前方突然冲出三名少年,刚巧与走在最前头的殷恒撞了个正着,尽管殷恒反应迅速,但依然未能完全躲开,对方的脑袋硬邦邦地直接撞上殷恒下意识抬高的乌木剑剑柄上。
伴随着一声痛叫,对方张口破骂:“哪个不长眼的,不要命了!”
阿稻打量对方,三个少年周身古香缎,束金冠,腰间挂着数个香囊、玉坠子等物,实足的胤安贵子打扮。
对方也在看阿稻和殷恒。
尤其是被撞的那名身穿枣红锦袍的贵子,正双眼充满戾气死盯着殷恒。
“我当是谁如此莽撞没眼色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殷二公子。”他一脸嘲讽,不屑地开口,故意咬重“大名鼎鼎”四个字。
给殷恒和阿稻引路的慑鬼院小厮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廊道狭窄,贵人们还请小心看路。”
枣红锦袍贵子冷眼瞪向小厮,厉声道:“卑贱奴仆,问你话了吗?滚开!”
小厮吓得浑身一抖,吓得立刻退到一旁。
枣红锦袍贵子重新看向殷恒,阴阳怪气道:“殷二公子,你是不是该给本公子道个歉?”
殷恒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他上前一步,行平礼,从容道:“抱歉,是在下莽撞,还请三位公子勿怪。”
三名贵子见此,先是一愣,随后皆捧腹大笑起来。
另一贵子开口道:“殷二公子果然识时务,不愧是你们稚族之光,先是从庶出的位置爬上嫡出之位,接着又攀附上玉公子这等尖尖儿上的人物,这眼力劲果真是寻常人难及的,能屈能伸,真小人也!”
又一贵子道:“想你稚族不过区区一小族,单靠你一个庶出之子,便能在各大氏族中占一席之地,厉害!厉害!”
三人继续狂笑。
这些人说的话太过分了!
阿稻一脸的忿忿不平。
以她从前的性格,管他什么人鬼尊卑,恐怕早已出手直接将这三人的话驳斥回去,可她如今却不能了,因为她已是祭品,身上挂着公子的招牌,不能随意给公子惹祸蒙羞。
殷恒看了看身旁双拳紧握正极力忍耐着不出头的阿稻,面上滑过一丝暖意,他轻轻扯了扯阿稻的衣袖,眼神示意她离开,两人刚要绕道而去,却被那枣红锦袍贵子拦住。
殷恒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手中的乌木剑鞘鸣鸣作响。
三名贵子看向那乌木剑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紧张地飞快跳开几步。
枣红锦袍贵子脸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