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九月,也就是农历的七月初。
还有十五日不到便是中元节,胤安自此进入了孟秋。
一大早上,三皇子府便张灯结彩,比平日里要热闹许多,因为今日是三皇子妃寒棠梨的生辰,三皇子特地命人在府中设宴,为三皇子妃贺生辰。
到三皇子府参加生辰宴的宾客尤其多,不光有皇族一派,襄族一派的人也不少。
三皇子在朝中声望渐盛,且他不站队任何一方,虽与寒族联姻,但一段时间下来,暗中观察的两方人士都发现三皇子娶寒棠梨的真正目的是要自立门户,并非是为了通过寒族跟襄族搭上关系。
自此,无形之中,三皇子这一派的势力逐渐冒出头来。
今日生辰宴采用的是曲水流觞宴席,这本是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近日却在氏族宴席上尤为盛行。
前后两者唯一不同的是,文人墨客是通过曲水流觞吟诗作对,但这些附庸风雅的氏族们却只是为了图个雅趣。
为了办今日这曲水流觞,三皇子提前一月便特地命人在花园里铺地凿山石,还建了个流觞亭,众宾客皆道三皇子对三皇子妃着实是用心,如此折腾的事都要亲力亲为,三皇子夫妇两人当真是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曲水流觞的席间,潺潺流水声里,伴随着阵阵赞叹声。
坐在中间位置的寒棠梨今日一身嫣红,绾高髻,簪凤鸾簪,缀以珠玉,均匀清淡的脂粉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清新脱俗,端庄雅致中带着几分皇子妃的尊仪之相。
她听着入耳的赞叹声,微微低下头,拿着绣帕遮在嘴边,腼腆一笑,要多娇媚便有多娇媚,胜过一旁怒放的花簇。
宾客来得差不多了,三皇子才姗姗来迟,众人纷纷起身向其行礼问安,三皇子妃抬手笑道:“诸位莫要客气,快坐。”
三皇子边说着边走到三皇子妃面前,夫妻两相视一笑,看着格外恩爱,三皇子妃要说什么,三皇子便连忙俯下身,十分配合地认真听她说话。
一说一听,两人脸上都挂着尤为温馨的笑意,看得旁人直交换眼色,羡慕不已。
夫妻俩几句闲话后,三皇子这才朝靠上方自己的位子而去,他瞧着唯独最上首的位子还空着,脸上的笑意微敛,问跟在身旁的小厮道:“叔父还没来?”
小厮摇头。
“退下吧。”
小厮退下,三皇子朝位子继续走去。
众人皆坐身于人工造就的河渠两旁,高低位各有,河渠内流着从上至下不断循环往返的酒河,两名婢女开始自上流处放置酒杯入河渠之内,酒杯顺流而下,当停在谁的面前,谁取杯自河渠内舀酒饮用即可。
三皇子顺手取了流到自己面前的酒杯,舀一小杯酒,率先敬诸位今日到场参加宴会的氏族们:“婉如今日生辰,诸位能特地前来赴宴,我与婉如荣幸之至,只是些薄酒以待,还望诸位能喝得尽兴,先干为敬!”
三皇子说完便仰头喝尽杯中美浆,座下一时间应声起,众人也纷纷饮酒入腹。
还未等放下酒杯,一名小厮匆忙小跑着过来,凑近三皇子,低声说了句什么,三皇子面上一喜,当即道:“还不快请叔父进来!”
众人一听“叔父”二字,纷纷面露愕然。
三皇子妃的生辰小宴而已,竟能请动襄玉!
众人纷纷起身,回头朝门口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白玉色道袍的襄玉正缓缓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他头发随意地绾了一丝松髻,髻上别一墨玉钗,大半部分的秦墨发垂落在两肩之上,精致矜贵的面容上,带着一贯的散漫慵懒,两汪墨潭炯亮幽深,正目及前方。
襄玉脚步闲散,不显匆忙,却也未表现出因迟到而对主人的怠慢,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步调。
在白玉色身影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皆叩拜于地,齐声高呼“参见玉公子”。
“起来吧。”襄玉清冷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传出,他被快速起身的三皇子亲自引到了最上首处的位子坐下。
“叔父,没想到您今日真的来了。”三皇子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恭敬地对襄玉道。
襄玉整了整宽松的袖口,不软不硬地回道:“猜不准我是否前来,却还是将请柬发到我府上。”
三皇子面色微顿,视线刚好与坐在对面不远处的寒韬对上,他们随即又迅速错开。
襄玉挑眉,视线不由也移向寒韬。
寒韬连忙起身,朝襄玉躬身道:“公子。”
襄玉鼻息间似是轻嗤了一声,极其细微,河渠里有水流声,干扰了听觉,让三皇子和座下的几位皆听得不甚清楚。
寒韬方才还一副当家做主的母亲,满脸的不可一世,但襄玉这刚一出场不久,寒韬的气势瞬间就弱下去了。
他此刻的心绪十分忐忑,毕竟他未经襄玉和襄府准允,便擅作主张和三皇子府联姻,不但先斩,也未后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何况襄玉这种七巧玲珑心,定早就将寒韬的打算看了个透。
寒韬从头到脚都感觉一阵凉,他心中从做下让寒棠梨嫁给三皇子的那一刻起,便决意倒戈,逐渐脱离出襄族派系。
他之所以做出如此决定,其实也是因为他无意间偷听到寒玉和寒则水对话,寒玉猜测襄玉的世咒已发作。
世咒一发作,那襄族一派的气数就不长了,虽然襄族有月篱这个能破解世咒的祭品,可是他曾找来勘测天象预测未来的高人,高人最后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