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衡之瞬间收起先前脸上呈现出来的卑懦,眼神一变,面上故作沉色,缓缓转过身来。
他望向依然站立在原地,正小声说话的大皇子夫妇俩。
视线一定,他看到盛嫣然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刚挑选好的翠玉色玉镯子。
阜衡之当即有了主意。
嘴角勾起笑,他朝两人走近。
大皇子这时抬起头,看到阜衡之去而复返,脸上的表情一凝。
阜衡之走到两人跟前,伸手指着盛嫣然手腕上那只玉镯子道:“大皇子妃,这只镯子,可否让本族长买下。”
他刻意咬重“族长”二字,强调这一自称。
大皇子妃微愣地看向自己右手手腕处。
大皇子这时上前一步,把大皇子妃挡在身后,对阜衡之道:“这只镯子我们已经要了。”
阜衡之似笑非笑,视线跟大皇子对视,片刻不语。
正僵持时,前方突然走来两人。
前面的是身着宝蓝色锦衣头戴金冠的盛明朗,后面跟着的是刚才阜衡之进屋时,招呼过他的那名伙计。
主仆两人明朗走近,几方见礼后,盛明朗看向大皇子妃手腕上的玉镯子,温声道:“大皇子妃大病初愈,今日来在下的侍雅阁挑的这只镯子,便算作在下送给大皇子妃病愈的贺礼了。”
他在说出这句话时面带温和笑意,态度恭敬却不因大皇子在场而刻意讨好,气场虽强大却内敛不逼人,给人十分沉稳的感觉。
盛嫣然虽是盛明朗一母同胞的长姐,但盛明朗在外人跟前还是谨守尊卑,懂礼数。
盛嫣然听了盛明朗这般说,当即一笑,口气带着调侃道:“如此,那就多谢盛老板了。”
侍雅阁的老板都开金口,下面的人自然是马上行动起来。
跟在盛明朗身后的伙计当即殷勤地道:“那小的这就去走下账。”
然后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阜衡之突然叫住那伙计。
他看向盛明朗,不满道:“盛大公子刚才难道没听见吗?本族长说了想要这只镯子!”
阜衡之再次拿“族长”的头衔来压人。
盛明朗微低下头,笑了笑,道:“抱歉阜族长,这只镯子,本店刚好只剩这最后一个了。”
“那该给我啊,我可是族长,比皇子要大!”阜衡之一急,索性直接把话放敞亮了说出来。
只是这话直白到毫无礼数,让人听下来觉得只觉粗鄙俗气。
大皇子看向阜衡之的眼神变得不屑起来。
盛明朗耐着性子继续回他道:“虽然如此,可我店里的伙计都看得清楚,这只镯子是大皇子妃先看上的,若阜族长实在想要,恐怕只能向大皇子妃讨要了。”
盛明朗刚才会及时赶到,也是因为店内伙计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这才第一时间通知了盛明朗,让他能及时赶来解决。
“征得……同意?”阜衡之面上露出极不情愿的神色,他为难地看了一眼身旁正冷瞪着他的大皇子,又看看虽始终面带笑意,却对他并无丝毫尊崇之心的盛明朗,心思不由地开始有些动摇。
刚一鼓作气撑起来的强硬气势又有下坠之势。
“天秦,要不我要了,把这个镯子让给阜族长吧。”站在大皇子身侧的盛嫣然突然对盛明朗说道。
她在对盛明朗说话时,没那么客气,直接称呼他表字。
盛嫣然说着便要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
阜衡之如同受了鼓舞,面上一喜,表情顿时又神气起来。
这时,大皇子的手突然按在那镯子上,阻止盛嫣然的动作。
他看着阜衡之,口中道:“我说了,这只镯子我们已经要了,阜族长,你难道是想要强人所难,夺人所好?非要跟我们争一只镯子,不如去父皇跟前辨辨理,如何?”
大皇子眼中翻滚着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又一波怒气,若不是怕吓着身旁的盛嫣然,他恐怕早已发作。
就算是阜族族长又如何,失去了阜义的阜族,其族名还能躺在百族谱上第五的位置上多久,谁都说不清。
所以今日就算彻底得罪了他,大皇子也是不怕的。
阜衡之也怒了,自己斗不过,竟然搬出他的皇帝老子来压人!
“大皇子,我看你是个皇子,对你敬上几分,我可是堂堂族长,你敢这么跟一族之长说话,不怕我去告诉陛下?!”
大皇子一声嗤笑:“去告诉啊,看父皇如何公正裁决。”
大皇子说着,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阜衡之脑子一嗡,心里不由一慌。
若去到皇帝跟前,他根本讨不到好,皇帝本就对他厌恶至极,他去了不过是自取其辱。
阜衡之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盛明朗,见他正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竟透着一丝怜悯和悲凉。
怜悯什么?悲凉什么?
把自己当条死了爹的可怜虫?
认为自己就算坐上了阜族族长之位,依然是那个一无是处,不受人尊敬的阜大公子?
阜衡之身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思从不稳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店内有一孩童从他右侧突然跑过,没有手臂的右边袖子因为孩童跑动的动作,被带起一阵晃荡。
袖中空荡荡的,轻飘飘的,如同他现在的处境。
身为族长的表面看似光鲜,但骨子里却未能得到其他人丝毫的认同和尊崇。
自欺欺人。
这四个字蓦地映入阜衡之的脑海里。
若想要打破自欺欺人的局面,真正地受人尊崇,就需得用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