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妃出了事,怎么跟老族长交涉的不是大皇子却是三皇子?
眠篱跟在襄玉身后不解地暗自嘀咕道。
三皇子起身朝襄玉见礼,然后道:“叔父,大皇兄担心大皇嫂,他此刻守在大皇嫂床边寸步都不愿离开,所以只能暂由侄儿来跟您们详谈接下来该怎么办。”
眠篱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襄玉自然地走到最上首的位子坐下,一扫屋内的人,除了三皇子和襄黔,襄复不在,但襄黔身侧的位子上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盏,显然刚才这里有人,依据座次来判断,很可能是襄复。
“叔父呢?”襄玉盯着那盏茶,问道。
襄黔面色微凝:“刚才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马叫了一声,整根房梁便塌了,除了处置掉那匹马以外,接下来的全责便落在了负责修缮凌云寺的襄复身上。
“大皇子妃如何了?”襄玉一只手放在座椅扶手上,修长纤细的食指轻叩着,淡淡问道。
“性命垂危,药师说若是熬不过接下来的七日,便是没救了。”襄黔带来的一名小厮回道。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救。”站在三皇子身后的一名文士突然插嘴道。
襄黔和襄玉等人皆望向他,唯独三皇子未转头看他。
眠篱认得他,是先前在稽壑山有过几面之缘的三皇子的谋士顾咏。
顾咏似是在等三皇子示下,在这之前,不敢再继续开口。
“既然顾先生有法子,不妨说来听听。”过了好半天,三皇子才笑着道。
顾咏得了准允,这才站到厅前,对众人道:“眠篱姑娘继承了始祖厉鬼之血,传说始祖厉鬼之血不光对鬼怪有各种奇效,就是对人类,也是一剂救命良药。”
他边说边看向眠篱。
眠篱脸上划过一丝讥讽,先前仇凌霜得了她的一滴血,这个口子一开,后面的人就如同闻到血腥气的蚊子,全都赶着扑上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说出此话,是三皇子授意,还是自作主张。
此时的三皇子依然笑着,但嘴角的笑意却在顾咏说出这句话的一瞬僵住了一下。
转瞬即逝。
“不知顾先生是从哪里听来的始祖厉鬼之血对人类有治病神效?”三皇子问他。
顾咏一愣,揖手答道:“……草民也只是揣测,大皇子妃性命垂危,自是多一种可尝试的法子,便多一份生机。”
襄玉敲击扶手的手指一顿,懒懒地抬头望向顾咏。
下一刻,清冷之音出口:“凭空揣测之言,也敢拿到我跟前显摆,尔等急功近利、妄生口舌之辈,滚下去!”
襄玉口吻中罕见地带着怒气。
顾咏的脸色在一瞬间尽褪,他惶恐地不敢再出一声,连忙躬身退出。
三皇子脸上的温润笑意依旧,视线淡淡扫过顾咏时,却透出一丝凉意。
襄玉没让人将自己来的消息通传给大皇子,他们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大皇子府,来去极为匆匆。
三皇子将他们送到皇子府门口,看着两辆黑楠木马车渐行渐远,三皇子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淡去。
“顾咏人呢?”三皇子问身侧的徐风扬。
“禀殿下,去了盛府。”
三皇子丝毫不吃惊,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
“我们也回去吧。”三皇子双手背在身后,朝不远处的红木马车走去,徐风扬跟上。
次日一大早,襄玉还未起身,就有小厮匆忙跑来禀报。
因昨晚守夜而睡在外间的眠篱听到响动,连忙起身开门。
小厮面色焦急:“眠篱姑娘,出事了!”
眠篱怕吵着公子,拢了拢衣裳,走出门,待将门合上后才问道:“出了何事?”
“大殿下一大早就带着几个侍卫来襄府,正跪在正门前的石阶上,说是……想求你的一滴血去救大皇子妃,现在外面围了好多百姓,这样下去,对襄府的名声恐怕不好。”
眠篱眉头一皱:“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公子醒了我就立刻禀报他。”
小厮告辞后,眠篱已没了睡意,她迅速收拾好外间,等襄玉醒来。
襄府的大门处,一皇子一身墨黑长袍,头顶翠玉冠,正双膝跪地于青石阶梯之上,他后背直挺,目光沉重而坚定,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叔父,请您救救您的皇侄媳吧,她现在命悬一线,只需一滴始祖厉鬼之血即可救活她的性命!叔父!求求您了!”大皇子再次大声乞求道,边说边不停叩首。
同样的这句话,他跪在这里,已经重复了几十次。
他的额头处,已隐见一块乌青和几缕血丝渗透出来,让围观的众人瞧着都露出几分不忍。
大门嘎吱一声,终于缓缓打开,一身祥云纹白玉色广袖衫的狸奴从里面走了出来。
狸奴手提着白玉羊角灯,缓步走到大皇子跟前,他朝大皇子行一躬身之礼,然后看向身后跟着出来的两名襄府小厮,让他们将大皇子扶起来。
“大殿下,您可是皇胄之身,身子金贵,切不可随意叩跪。”
大皇子一脸倔强,推开上前搀扶他的两名小厮,问狸奴:“叔父可愿见我?”
狸奴看着他,摇摇头。
大皇子眼中的希冀消散,他的神色恢复成方才的决然,继续盯着前方,高呼要求见襄玉。
狸奴看着他岿然不动的跪立身影,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狸奴回到玉扰院禀报大皇子不肯走,襄玉听完后,手中正作画的笔毫往笔架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