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凝沉浸在了连自己都说不大清楚的狂喜里,掌心的疼痛似也感受不到了,只觉得整个胸膛跳得欢快,像是惊雷般的鼓点,震颤地胸口都痛。
她死死盯着那伤口,嘴角诡异地翘了起来……言笙,不管你这伤怎么来的,往后,你都将与豪门望族彻底无缘!
她的面容有些诡异的狰狞,身后嬷嬷有些担忧,上前小心翼翼地问着,“大小姐,您的手……”还流着血呢。
言紫凝看了看掌心的鲜血,再看了看言笙的腿,婢女正在给她重新一圈一圈地缠上绷带,那伤口真长啊,如今看着都触目惊心……
她看着那道伤口,挥挥手,不甚在意的对嬷嬷摇了摇头,这会儿,她心情好得很,方才亲和的面具一点都不愿再戴,婀娜这腰肢在言笙边上坐了,才掩唇娇笑,“啧啧,这伤……看来,妹妹同皇宫,真是八字不合呢,这辈子头一回进宫,就伤成这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只是,这运气也着实差了些,第一次,就成了最后一次。”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沁凉入骨,倒是舒服得很,化解了此刻心头烦闷,言笙挑眉看她,这人,是见了这伤口,便不打算装下去了?
“呵。”她漫不经心地笑,笑意清凉,在渐渐凉下来的余晖中有些惊人的疏离,“您说的是。不过,皇宫那地方嘛,去过一次瞧个热闹也是好的,总好过……一辈子去不了,只能看着那红墙琉璃瓦,望眼欲穿的好。”
“你!”
言紫凝一拍石桌,却忘了自己掌心手伤,痛地几乎跳起来,激愤之余,却突然又笑了,“有些事呀,别说得太早,妹妹想来是去不了第二次了,姐姐我……倒还是有机会的。”
“呵。”少女回眸浅笑,琉璃般的笑意,闪着光芒似的夺人眼球,却又带着锋芒刺眼得很,她淡淡抬头看了看天,漫不经心地,“但愿,如您所愿。”
口气清浅又疏离,说着好听的话,表情却冷得很。
就像是,这院中的温度,下降地很快。
夕阳渐渐沉落,深冬季节的白天,总是短暂得很,方才还带着暖意的日光,此刻,却似乎染了一层凉意,从浓密的树杈子里洒下来的光晕,看起来橙色微红,却并无温度。
这样的光线里,对面的少女看起来似乎也远了一些,竟似隔着曾薄雾。
晚风微凉,带着药膏的沁人香味。
言紫凝微微仰着下颌,看着对面整理衣衫的少女,素白的裙摆之上,是大片大片乌鸡汤晕染开来的污渍,显得有些狼狈,她想,一定是这有些压抑的气氛,才令自己心头多了份奇怪的担忧。漫不经心地目光扫过,左右言笙注定成为手下败将,她也不愿再者自讨没趣——从来不知道,这丫头如此能说会道,口头便宜半点沾不到。
她看了看掌心渐渐干涸的血渍,保养得宜的双手何时受了这般伤损,她有些苦恼,也失了那份口舌之争的心思,起身欲走。
只是,身子抬了一半,余光中似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闪而过,定睛一看,赫然就见言笙撩起的裙摆之下,一双素雅不起眼的小巧绣花鞋,鞋面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燕”字标记。
燕家名鞋。
言笙这个穷鬼,怎么可能买得起燕家名鞋?王府给的月例银子,怕是平日普通的吃穿用度都不够。
空气里都是好闻的药香,她虽不懂药理,却也知道,闻着这般沁凉舒爽的药膏,定不是府中大夫拿得出手的。难道是……瑞王?那这鞋也是?
她蹙眉,咬了咬唇,有些嫉妒,五皇子虽说许诺了她后宫地位,却从未送过她什么,自己也从不敢要,生怕落了个贪图富贵的印象,只得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其实,她多少也知道五皇子心思,宫里头的、皇室用的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纵使像燕家名鞋这种东西,谁人买的,也大多会有记录,五皇子这是生怕……旁人察觉了与自己的关系。
是以,才更觉嫉妒。
嫉妒言笙光明正大地站在十三皇子身侧,两厢对比,才愈发显出了嫡庶之别——她言笙啊,进出皇宫是光明正大的,站在皇子身侧是光明正大的,甚至,去瑞王府,都是名正言顺马车接了去、马车接了回的。
而自己……纵使见一面,也是深更半夜偷偷摸摸。
心思回转间,起了一半的身子又落了回去,她看着那婢女整理好言笙的衣裳站起,于是勾了勾手,“你的药膏,给我用用。”
理所当然的口吻。
言笙倒是意外,这妞是傻了?
“凭什么?”似乎觉得很好笑,言笙勾着嘴角瞥她,一脸“你脑子坏了么”的表情。
“我手伤了。”言紫凝摊开掌心,理直气壮,带着点无赖样。
“你手伤了去府里找大夫啊,那大夫医术不错,我的腿都能治,你这点儿伤口,还不是分分钟的?”言笙这次是真的意外了,她们俩,是这种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的关系么?方才还不是明嘲暗讽了许久?剑拔弩张的。
再说,她方才都瞧着这位大小姐准备起身了,咋的,又瞧上她的药膏了?倒是识货!她嗤笑,“还是说,您借着手伤,准备赖我这了?那可不行,我院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
言紫凝从来不知道,言笙可以“吝啬”地如此直白?
相比于言紫凝的气急败坏,言笙除了不耐烦之外,倒是并无什么情绪,反而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