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旭日在天边泛出鱼肚白。
在德川家两代大将军的悉心经营下,已成为日本排名前三的大城、关东地区最繁荣的巨岜江户城,在晨光中慢慢苏醒,焕发出活力。
因为宵禁而沉寂的大街上多了人迹,木屐踩在石板道路上笃笃笃的脚步声刺破晨雾的缭绕,推着粪车的老汉在高声吆喝,蓬头垢面的主妇们端着夜香忙忙的出来,去市场上贩卖的小贩闷头在赶路,在各处街口巡逻了一夜的町人们打着哈欠去吃早饭,代官所的足轻扛着长矛,向他们打着招呼,店铺的小厮卸下门板,里面的掌柜在没事找事的训斥,各式各样的声响相伴着早起的人们充斥着整座城市,幻化出市井气息的点点滴滴。
一切都跟平时没有区别,江户时代的平凡百姓生活一如既往,深宫大奥里的权利斗争对活得艰苦的平民来说,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那样遥远。
“铛~”
悠扬古朴的铜钟被敲响,钟声滚过江户层层叠叠的屋顶,灌进每个人的耳朵中,却没有激起人们太大的反应,在这里生活的人都知道,这是天守阁里的钟声,每当有循礼的活动进行,都会敲响里面的那口大钟。
钟声响起,无非是达官贵人们又在进行什么奢侈的活动了。
隔着高高的墙壁,平民中的闲人们也许会去好奇的猜测一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把心思放到了生计上。
天守阁,三层的三之丸。
正如闲汉们猜测的那样,这里的确正在进行一场奢靡的大典,那些悠扬的钟声,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的礼仪。
“琉球国的贡使已经到了,正在殿外等候。”田川昱皇顶着两个黑眼圈,跪坐在三之丸的内室门口,隔着打开的纸门,向里面低头禀报道:“大纳言大人真的要亲自出去接见他们?”
“马上就好。”眉飞色舞的德川忠长笑呵呵的,一边伸长双臂任由侍女们给自己的羽织系上带子,一边答道:“事关幕府礼貌,我当然要亲自去见,再说接待一国贡使这种事,只有即将继位大将军的我才有资格啊。不过礼服穿起来很麻烦,让他们等一等吧。”
田川昱皇抬起眼皮,道:“听说……昨晚上大纳言大人没有回居所就寝,是在汤池休息的……是这样吗?”
“是啊。”德川忠长满不在乎的回答道,提起右腿,让一个侍女给他系裤子:“忙了好几天,泡泡汤池,才能神清气爽的投入忙碌当中啊,不然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的精神?”
他看看憔悴的田川昱皇,关切的说道:“说起来,田川先生你也很累啊,不如今晚你也来汤池泡一泡吧,很不错哟。”
田川昱皇的额头上有几根青筋跳了跳,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在下就不必了……大纳言大人,这段时间还是应该注意安全,毕竟不太平,晚上尽量在府邸里面休息,更安全。”
德川忠长哈哈大笑:“好好好,田川先生一片好心嘛,得了,穿好了,我出去吧。”
田川昱皇忙低头道:“大人的位置我放置得比平时稍远一点,请大人等会进去时注意。”
“田川先生就是仔细。”德川忠长满面春风,笑道:“不过有柳生十兵卫这样的高手保护,天守阁里绝对是安全的,来的客人又是贡使,怎会有事?田川先生请安心。”
站在门口的柳生十兵卫没有做声,默默的抱紧了手中的剑。
“话是如此,但小心些总是好的。”田川昱皇陪着他,经过内室外的长长走廊,一群亲信的武士跟着他们:“尤其是在继位之前的关键时刻,更要当心。”
“走吧,别让贡使等急了,看看他们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德川忠长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昂首挺胸的走进三之丸,这是一片足有百坪大小的厅堂,一直作为幕府将军会见重要宾客的场所,具有特殊的政治含义,田川等人选择这里作为德川忠长与琉球国使者见面的地方,显然别有所指。
厅堂中间,早已安排好了宾主就坐的蒲团,居中主位只有一个,左右两侧对向各排了两溜,这些位置都已经有人就坐,而正对着主位的远处,快要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些蒲团,那就是留给客人的了。
德川忠长满面含笑的走到主位上落座,频频朝坐在左右两侧的幕府大佬们打招呼,这些人都是幕府公家的人,还有五摄家的重量级人物在,都谦卑的向德川忠长鞠躬回礼。
这种场合,作为区区一个奉行的田川昱皇是没有资格有座位的,他和柳生十兵卫等人只能作为德川忠长的高级幕僚,远远坐在屋子角落里,旁观盛况。
左侧的一个人站起来,躬身向德川忠长说道:“大纳言大人,琉球国使者就在门外,可以让他们进来了吗?”
这人德川忠长认得,是幕府最高层的五摄家之一、九条家的一个叔伯级人物,九条忠诚,在幕府中任外国事务总裁职,也就是负责对外的一切事务,这次琉球国使者的会见也是他安排的。
“请他们进来吧。”德川忠长微笑道,抖抖袖子,正襟危坐。
九条忠诚躬身答应着,退后两步,抬起头,高声朝外面喊了一嗓子。
片刻之后,十余人从门外鱼贯而入,这些人都低着头,捧着礼盒,恭恭敬敬的尾随带路的人走进来,没进两步,就止步不前,站在那里,用生硬的倭话,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极远处的德川忠长纳头就拜。
“琉球使者这次来,是按照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