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原藩的大名松仓家,是一个外样大名,顾名思义,松仓家在德川家康得天下的战争中,并不是一开始就站在德川家这边的铁杆。松仓家的最初的时候,是大名筒井定次手下的一个小领主,在观望徘徊一阵后,直到关原合战时才参加德川家的东军,年轻的家主松仓重政立下战功,被德川家康从筒井家中摘出来,封到岛原藩,成为一个据有四万石领地的外样大名。
因战得利,松仓重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一跃成为一方诸侯,加上岛原藩位于长崎附近,临海而生,有靠海吃海的便利,松仓家大做走私生意,在幕府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的发财,十几年下来,也积累不少财富,算得上是个富豪。
所以他的镇城岛原城,修得高大气派,与别处穷酸的大名比起来大大的不同,光是城墙,就有两丈五尺高,全条石构筑,为长连廓式建筑,建筑在云仙岳山的山腰上,居高临下,城楼高五层,比起江户的天守阁来也差不了几分。
但是现在,岛原城却硝烟弥漫,城墙底下,燃起了冲天大火。
激烈的枪声在城头上下响起,铁炮对射,烟尘翻腾,铁弹打在是投诉上溅起都笼罩在战火之中。
蚂蚁一样的人群在城下聚集,环绕城堡的水沟早就被填出无数条通道,人群汇聚成流,蜂拥而上。而城上的人则挥舞武器,用弓箭和火枪阻止对方靠近,滚石檑木下雨般的砸下去,血染红了地面。
城主松仓重政走出房间,站在城楼上,身上穿着祖传的那套红色大铠,雪亮的牛角头盔令他看起来真的像头暴怒的公牛。
“铁炮手呢?赶快放枪啊!”他的拳头重重的擂在城楼三楼的栏杆上,几乎把木质的栏杆砸断,口中怒吼道:“那些贱民都快把城门烧烂了,铁炮手还在干什么?”
“父亲,我们的铁炮手被压制了,那些教徒也有铁炮,数量比我们还多得多!”他的儿子松仓政信朝他嘶吼着回答道,看模样,是刚从下面爬上来的:“父亲,再这样下去,城门快要守不住了!”
“怎么会?!”松仓重政有一圈花白的胡须,虽然年近六十却有着火爆的脾气,闻声抄起自己的刀,厉声喝道:“一伙贱民,怎能攻破松仓家的城门?当年织田信赖都做不到!”
“都跟我来,我亲自下去压阵!”
他将手一招,带领一群亲信武士冲下楼去,越过连接内城与外城的桥梁,大踏步的向战况最激烈的北门方向。
城内一片慌乱,到处都是奔走的人群,岛原城并不大,守卫城堡的大约有两千人,除了近两百算得上精锐的武士之外,其余的都是足轻。
城有南北两道门,南门临海,门外地势狭窄,施展不开,北门外却是一片开阔地,很自然的,这里就成了教徒攻打的重点。
松仓重政一路走,一路看到很多伤亡的足轻被放置在道路两边,人手吃紧,无人照料,他是从尸山血海里打出来的战将,见状心中一动,停了下来,走过去俯身去看一个受伤的足轻。
“城主大人……”足轻的胸口有个大拇指粗细的洞,小铁弹混合在血水里,令伤口看起来血肉模糊,足轻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也是个狠人,没人管他,他就自己用一张脏兮兮的帕子按着血洞,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拿着小刀去挑伤口里的铁疙瘩。
见城主居然主动来看自己,足轻忙喊了一声,松仓重政板着脸,没有理会他,而是用手按在足轻的伤口上,翻了翻。
足轻痛得一声惨叫,松仓重政面色变得铁青,站了起来,手心里捏着一颗小小铁弹丸,冷声自语道:“真的是铁炮打的……贱民都是穷人,他们怎么会有铁炮?”
松仓政信在旁答道:“我们也很奇怪,之前教民也有偶有抗法的行为,不过使用的武器不过是草叉、农具之类的简陋工具,连刀剑都没有,这次怎么突然有了铁炮,还有那么多。”
“有多少?”他爹面色不好看的问道。
“起码有上千挺。”松仓政信想了想,说了个大概数字。
“上千挺?”松仓重政瞳孔缩了缩:“那就是上万两银子,那些信教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又是从哪里买来的铁炮?”
“不知道。”松仓政信舔了舔嘴皮:“我们松仓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铁炮也不过三百挺,除了松浦家,附近的大名基本上也不会比我们多。”
“不知道?”松仓重政冷冷的瞄了他一眼,目光冷峻。
松仓政信自知惭愧,无语的低下了头。
“你这个留守,是怎么当的?”松仓重政并没有花过多的时间去责骂儿子的无能,简单斥责一句后,他紧紧的挎着自己的武士刀,迈开脚步打算继续往前。
“城主,那些信教的,有妖法。”倒卧在地上的足轻,在松仓重政的身后突然冒出一句来。
松仓重政皱着眉头,脚步顿了一顿。
“他们不怕铁炮的,弹丸打在他们身上,连血珠都不会冒一颗,他们有妖法,信教的有神灵护体……”足轻喃喃的说着,叽里咕噜的,重新开始用刀子去挑伤口。
松仓政信回头看了一眼,在老爹身边低声道:“父亲,这事的确有些邪门,教民是不是真的有神灵……”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老爹严厉的眼神瞪回去了。
“你也信这个?!!”
“你是松仓家的男子,松仓家从不信鬼神,你难道忘了?!”
“跟我来,我让你看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