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贵,成本高,对吧?”温特斯立刻会意。
“没错。”老波尔坦点头:“如果够便宜,哪怕质量差一点,钢堡条铁也绝对竞争不过铁峰矿——钢堡条铁可是跨过整个帕拉图才运到热沃丹,光是运费就不知几许!怎可能争不过他们?”
老人越说语速越快,他现在不是废人,而是嗓门宏亮的大铁匠波尔坦:“要是铁峰郡的冶铁能像钢堡一样,变成一门大生意。热沃丹也会更好、铁峰郡也会更好。
可买矿要花钱、买炭要花钱、平炉要花钱、雇人要花钱,样样都要花钱。种种加起来,到最后还不如买钢堡条铁省心省力!”
大铁匠波尔坦激动地斥骂:“特别是炭!炼铁得用好木炭,而树林都是军团的。想砍树烧炭?钱拿来!钱钱钱!驻屯所就只在乎钱!卖地换钱、卖树换钱、卖矿换钱,军团从来没想过,扶持一门产业对于我们这些老百姓而言多重要!”
绍沙被吓得脸色惨白,虽然铁峰郡换了太阳,但是直斥新垦地军团仍旧是一件不敢想的事情。
这种侮辱旧权威的行为,本质仍旧是蔑视权威。极容易招致新权威的反感和打压,哪怕是在批判新权威的敌人——前朝公爵也不是一介平民能公开批评的。
“说的没错!”温特斯简直是遇到知己,他不吐不快:“新垦地军团根本不在乎人民的死活,他们要的是钱、粮和兵。他们不能代表新垦地人民的利益,因他们眼中唯有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的一切行动,从出发点上就是为榨取更多、更多!”
绍沙和卡洛斯被晾在一边,温特斯竟和瘫痪在床的瘦弱老人有惺惺相惜之感。
“我当年仔细核算,如用石炭冶铁,成本就能大大降低。那铁峰矿出的铁就能和钢堡条铁比一比。”老波尔坦心底的痛苦、悲伤和绝望都被勾出来。
他老泪纵横,喃喃道:“那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研究如何用石炭冶铁。我废寝忘食地买炭、搭炉子、筛矿……可是呢?我却活活砸成一个废人。这就是神明对我的恩赐,这就是命运对我的回报……”
温特斯也不知道其中还有如此曲折。
“请您放心。”温特斯只得尽力安慰老人:“新垦地军团已经滚蛋了!铁峰郡现在归我管辖,铁矿、木炭,都不要钱!还望您不吝相助,帮我重振铁峰矿。”
“人一老,就容易自说自话。”老波尔坦抹掉眼泪,努力挺直脊梁,正色问温特斯:“您想重启铁峰矿?”
“没错。”
“树木、铁矿都是您的?”
“对。”
“还要有人力,很多人力,您有吗?”
温特斯轻轻咳嗽一声:“有的,我有一千多名俘虏。”
……
堂·胡安抓到一千多沃涅郡俘虏,这些俘虏既不能放,也不能杀,更不能直接授田募兵——因为养不起。
温特斯拍板决定,给俘虏东西吃,但他们要无偿干活三年。
名义上,俘虏因为与铁峰郡敌对而服劳役,实际上就是三年期限的奴隶。
目前俘虏都已经被带到锻炉乡,在军队的监督下,和温特斯的士兵们一起抢种越冬作物。
等冬小麦、冬大麦种完,温特斯打算把俘虏编成伐木队和建筑队,去给流民盖房子。
从中挑选人手去铁矿干活,没有任何法理和逻辑问题。
……
“那就可以干了!”老波尔坦又恢复那股雷厉风行的架势:“有矿、有炭、有人,还怕什么?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先砸他一锤子!出什么问题,再解决就是了!”
温特斯越与老铁匠相处,越觉得对脾气:“说得好!先砸他一锤子!”
“绍沙!”老波尔坦伸手要去拿桌上的纸笔。
绍沙紧忙将纸笔送到岳父手里,温特斯看到,桌子上有厚厚一沓羊皮纸,纸上满是字迹。同时还有很多草图和凌乱的稿纸。
“你去锻炉乡,去把冈察洛夫给我叫过来。”老人在纸上写下潦草的字迹:“当年斜井就是他带人打的,矿脉和矿床的门道,他最熟!”
绍沙身体一颤,他咽了口唾沫,小声说:“老冈察洛夫死了,前年死的。”
老波尔坦笔下一滞,呆呆地问:“他怎么死的?”
“老死的。”绍沙试探着补充:“前年的时候,我和玛丽告诉您来着,就升天节前一天。那时您在写书,不让我们烦您……”
“保罗呢?保罗·维尼修斯?”老波尔坦嘴唇哆嗦着,问:“他还活着吗?”
“老维尼修斯先生也死了,喝酒喝死的。”绍沙说:“他的锻炉,现在是他的小儿子在管。”
“都死了!我们都到岁数了!”波尔坦老人先是大哭,而后大笑:“我也快死了!那就更加不能耽误时间!”
老波尔坦挣扎着在书桌上翻找着,最后找出一副地图,交给铁峰郡的新主人:“阁下,这是二十八年的地图。能不能对得上,我也不知道。你去锻炉乡,随便找一位老铁匠,照着这幅地图,让他带你去找矿井。”
“放心。”温特斯笑着接过地图:“只要有地图,我就能找到。”
“可惜我已经变成了残废,困在这床上动弹不得,否则一定随您去铁峰!铁峰矿的冶炉重新冒烟那天,让我在窗边再看上一眼,死也无憾了。”
“说起炉子。”温特斯认真地说:“我带来一样新东西,一样或许能彻底改变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