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知道当年那个得了三甲的人除了黄金百两,还得了什么吗?告诉你吧,他呀,还抱了个美人回家。”
重新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上,师潇羽没有再卖关子。
“美人?能有春妮美吗?要是比妮子还美就好了,也让那狗子嫉妒嫉妒我。”田二在心里小声嘀咕,嘴里却道:“原来就是个女人啊!大丈夫何患无妻!我田二又不是娶不起老婆。”
虽然田二喊得硬气,但成家立室,对于他和李狗儿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奢侈的念头。正如李狗儿所言,田二那点碎钱,养家糊口都艰难,又有谁人能瞧得上他呢。
“哎,你以为那是一般的美女啊。吴中第一美女!那花容月貌,那闭月羞花,可是倾国倾城、人见人爱啊。你娶得起?当时九叔为他出的彩礼是九万贯!”师潇羽故意拖着悠缓的语调一字一顿地撩拨他的心弦。
如此高的彩礼,田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两只耳朵被一堆沉甸甸的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冰凉硬实的外表浑似铜板的质地,累累串动的声音浑似铜板的声音。饶是他平时对它了如指掌亲如手足,但是刻下当它们以千军万马之势奔袭而来之时,他还是陡地浑身一颤。
他不知九万贯有多少,也不知九万贯有多沉,他只知道这九万贯差不多可以娶一万个春妮了。
在他眼里,春妮的容貌在远近一带已算得上美如天仙,但既是如此,李狗儿娶她也不用十贯钱,那吴中女子区区一个凡人,又不是什么真的仙女,竟要九万贯之数,也忒贵了!这娶回来,自己养不起不说,也消受不起啊。倒不如把九万贯赏了他,让他当得一酒楼掌柜来得好!
咋舌片晌,又在心底打了一通小算盘后,田二兀自拍起胸脯道:“娶妻求贤不求貌,我田二将来娶妻,当遵此理。”
“好!很好!但愿他朝美人在怀时,你也能记得你今日说的话!”师潇羽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默然移目,望着窗外那钵几乎冻馁的水仙花,望着那个身不由己的过去,她不禁有些感伤,心里喃喃道:“哎,这吴中第一美女还真是难嫁。”
“嗨,我田二什么美女没见过,虽说像祁夫人和那位杏娘子这等漂亮的女子,小的是头回见,但我也知道这世上想要比您二位再漂亮,那是绝无可能的啦。所以这点,祁夫人就不必为我操心啦。”
田二这句略显露骨的奉承话虽然有些唐突,但师潇羽倒也不以为忤。只是他那副胁肩谄笑的样子,让人瞧着不禁有些忧心他将来成事不足。
今早,吴希夷塞给她一块玄木令后,又掏出了一块桃木令,可当师潇羽正欲接将过来时,他却把它扣在了手心,直到最后转身出门时,他才踅回来,把它挂在了那扇雕漆曲屏的一个环钮之上,却没有言语半句。由是,师潇羽觉得吴希夷在收田二入吴门的事情上是有所保留的,起码是有过犹豫的。
一阵冷风从窗缝间穿过,搅得灶台上冉冉升起的雾气一下子乱了形态,如鸟兽散般四处流窜,全无方才之优雅之从容。这四散的流风之中有一缕钻到了师潇羽的脖项之间,害得她打了一个寒噤,连她身边那盏铜卮灯上灯烛也随之打了一个哆嗦。
灯影闪烁,打乱了她的思绪,她放下“蚩尤血”,拾起一把剪刀挑了挑灯芯。一边挑,一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也是,是我自个儿瞎操心了,凭你的本事,怎么可能钓得着大鱼呢?”
“祁夫人,你也不用来激我。我娘说过,谷要自长,人要自强,我现在是不济,所以你怎么看我都没有关系,不过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另眼相看的!口说无凭,来日为证!”田二难得这么认真,连他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
可惜,师潇羽无动于衷。
“来日?难不成你还真的想登上龙虎榜?”
“有何不可!”
“田二,不是我小瞧你,是你自己太小瞧龙虎榜了。这龙虎英才榜的文试武试,哪一项都不是能轻易夺魁的。”师潇羽剔完灯,缓缓直起身来。
田二这才见其眉间蹙着两个疙瘩,不过随着她的身体逐渐挺直,这两个疙瘩也渐渐消退了下去。
看其神色,似乎做了一场持久而艰难的思想斗争,不过还好,眼下斗争似乎已经结束。虽然师潇羽的脸色确实不算好,但田二分辨得出来,刚才那一对蹙眉,并不是她身体不适引起的。
“平江府里的人都知道,吴门文试之难不在于考题有多难,不外乎都是吴门九大生意的那些事儿,你在吴门待上两年,也基本能熟悉下来,所以啊这些考题根本就难不倒人,真正难的是那位主考的考官。主考官龙眉寿龙堂主是出了名的铁面考官,左青眼,右白眼,那些个考生一见到他翻白眼就吓得腿软。”
“眼白多者多凶相,想这龙堂主颇具威仪啊。”
“这倒不假,不过还有一点。这龙堂主有一个习惯,凡是有大事待决时,他手里总会拿一块东西,不是铜块就是石块,另一手呢拿一支铁笔,然后就默不作声地埋头在那里凿铜刻石做印章,印章做完了,大事也就定了。”师潇羽特意顿了顿,“如果做印章的时候,他突然用右眼看你,那你可要小心了,那表示他很不满意你的回答。这多数文试落败之人都是因为这么一个白眼而乱了阵脚,最后一败涂地。”
田二全神贯注地提着左耳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