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影曾听过查缉司内的闲话,说西游园其实完整保留了下来,分给诏狱之后,在前面修建了个不小的牌坊,这才将其彻底挡住。不过夜深人静时,在诏狱后墙根处精力片刻,着实是可以听见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是那九龙吐水仍旧不息。、
但刘睿影却从来没有这般冒险去过诏狱。
因为他从另一个人那里听来的闲话,确实是说那可不是水流的乐音,而是人血。孰是孰非也无从考证,刘睿影也就只是听听罢了。在查缉司里这么多年,唯有诏狱这一处地方让他觉得可怕又神秘。小时候还想走进去瞧瞧,现在却是也断了这念想。要不是今日刚刚返回,四处闲逛,他也不会走到这诏狱门口。
出门前,还是个查缉司中未入流的小吏,没想到等回来竟然就成了省旗。以前住的地方,应当是不合适了。刘睿影不知道查缉司会做什么样的安排,不过肯定还是在这座院子中无疑,他却是也不想出去住在中都城中。
外面的人看中都查缉司是什么眼光,里面的人看出去就是什么样子。中都城中都的老百姓们对查缉司始终又惊又怕,其实住在其中的人也都和他们一样普通。每天都要吃三顿饭,还得拉屎尿尿放屁。到了一定的年龄,男女之间也会互相倾慕。查缉司甚至还会组织适龄的年轻人们互相认识。
因为这样结合后诞生下来的子嗣,从出生的那刻起,就被打上了中都查缉司的烙印。以血缘为纽带的力量,永远是这个人间最牢固的关系。刘睿影的父母虽然早已离世,但他便也是这种机制下的产物。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或许是一种悲哀……因为刘睿影一出生,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不过出生这件事,本来就和没有道理。总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就睁开了眼睛,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算是将这仪式高义段落。
这是一种极为自私的行为。
没有选择,所以自私。
但刘睿影却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他从来不了解院墙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在偶尔出去的时候觉得有些拥挤。那些人说话的声音都比查缉司中人嗓门大,脚底下步子也要匆忙不少,让刘睿影有些不太习惯。
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安安心心的待在查缉司中,做上官吩咐下来的事情。
掌司卫启林所在的房子,应当是查缉司中最为阔气的。刘睿影也无数次路过这里,但却没有想到明日竟是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和掌司大人面对面的说话。
他曾经和老马倌估算,中的股查缉司内见过掌司卫启林的人应当不超过二十个。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各省的省巡们,至于老马倌有幸见过几次是因为他在中都查缉司内的日子太久,太长。一个人若是对一件事情坚持不懈,那即便是再没有天赋,运气再差,也会有奇迹发生的。做事是这样,等人也是这个道理。
楼前有个空旷的园子,完全敞开,没有封闭。园子中央有个一百丈的高塔。塔顶凌空,装饰的金剑和银箭仿佛垂在云端。这是为了用来存放在外牺牲的查缉司中人的遗骸所造,很多尸骨无存的人,前去收尸的同袍便会抓一把那里的土带回来,撒入园中。
因此这园子里的泥土,却是各式各样都有,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和软硬干湿。
有幸进过掌司楼内的人说,大厅里摆着一尊架辇的雕像。是查缉司成立后,擎中王刘景浩故送来的。辇上两人,一人是掌司卫启林,一人便是擎中王刘景浩自己。
过了大厅之后,周边的周边屋宇环绕房间相在。枝条轻轻拂过门户,花蕊长满庭院。每逢节日或庆典之时,都会陈设歌女乐师。嘹亮妙音传出,与那曼妙的长袖轻挥相结合,再配上丝竹管弦之声,让人哪里还记得这里是中都查缉司内?
掌司楼后有六百多间屋子,都是供给刘睿影这般的省旗居住所用。不同的是,这些屋子墙壁连绵,门户相同,说是为了方便照应,其实是为了互相监视。不得不说,他心省想出的这个点子在阴损的同时也着实精妙。好在每一屋门口都有个小院,种的珍木香草不能尽数。还摆放着许多牛筋狗骨的器物,平添了几分血性与苍凉。
走着走着,刘睿影却是回到了中都查缉司的门口。
想了想,今夜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何况他现在是省旗,享有时刻进出查缉司的自由。只要他还在中都城里,那无论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查缉司中人都找得到他。
“刘省旗要出去?”
值守之人问道,却已不是先前那位。
查缉司中值守的岗位,一个时辰换一班。就是为了让他们时刻都有最好的精神状态来应对突发的情况。若是同样的事情做的太久,人难免疲惫,万一出了什么事端,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对于查缉司来说时很可怕的事情。
“嗯,出去!”
刘睿影点头说道。
值守之人痛快的给刘睿影打开门,又默默的目送了一阵,这才讲门关上。
天色已晚,整个中都城中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