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过于平静,任由眼泪流下,无焦距的盯着前方说:“无数次我悔不当初,为何要懦弱的躲起来,让你独自面对追杀。你坠崖的画面,千百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即使我并没有亲眼目睹。那感觉就像把心提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难受的能让人昏厥。”
她断断续续的说起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其实,直至今日,也不见得伤痛痊愈,真是回不回忆都苦楚:“你离开的背影,是我在梦中追赶不上的身影。梦中的你永远是背对着我,无论我怎么呼唤你,曾未停下过脚步。我怕做梦,更怕醒来。梦虽痛,但醒来要面对的是,更残忍的现实。
渐渐地,我开始惧怕与人打交道,厌烦人来人往的纷扰,更不想听到关于那群宵小的只言片语。事后,他们没有一丝愧疚,肆意嚣张的种种做派,令我恨之入骨!我躲到了明月山,在那里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日子。山上,没有人会让我记起自己是谁,时常坐在水榭台上发呆,那是令我能得到片刻喘息的闲适时光。
想你时,我坐在衣冠冢前,回忆与你的过往,笑着开始,哭着结束。
难受时,我诵读经文,跪在三清真人像前,虔诚的祈求,求案子能早日沉冤昭雪。究竟能不能实现,没人对我承诺。等,成了我唯一能做的事。
绝望时,我爬到山顶,望着云海翻涌,想着一跃而下,是不是就一了百了。可是,我还没有替你报仇,还没有替四家洗刷冤屈,还要照料笙歌的安危。死亡,都成了我的奢望。”她的世界是一片灰色,即使窗外满山遍野的生机,可是心枯萎了,眼中便再也没有了色彩。
“小乙终年在外四处打听、寻找证人,试图能找到替四家翻案的证据。犹如大海捞针般的难,每每寄来的回信都令我心沉一分,越加绝望。”想到这,秀眸也失了神采。
“渐渐地,脑海中你的模样开始变得模糊,我试图从别人身上寻找你的影子。有人声音像,有人背影像,唯有你,眉眼与他最像。”她看向他,盯着面前深邃的眉眼,细细瞧望。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却并没有放开。他静静的回看她,黑眸依旧幽深如潭却没有了刚刚的锐利和冷肃。
“与顾琰羲相识,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回忆。是甜的味道,明亮的色彩。你身上有他的影子,可世人皆知顾公子坠崖了,我也对此深信不疑。”她轻声说完,像是陷入了回忆。
“是像的,却也不全像。我印象中的顾公子俨然没有齐大人的这份冷冽,公子虽潇洒不羁却终究是长安的高门子弟,矜贵精致,文雅俊逸。不像你,料峭又城府深沉,忽远忽近,我看不懂你的情绪,猜不透你的想法。是啊,贵胄世家的公子与谋权者怎么可能一样?你远比顾琰羲要理智沉稳,世故成熟。”语调没有太大起伏,说道最后带着一丝嘲讽,还有苦涩的味道。
齐域唇轻启,沉声道:“我没有怪罪过你。”他时而冷漠与疏远,并不是因为埋怨。
修长的食指轻轻挑开欲流淌而下的泪珠,俄顷,拇指轻柔的抹去,苍白脸颊上的微凉水光。
桦绱轻轻侧头避开,片时,用红肿的眼仰望他,散去悲痛,面无表情的说:“这我怎么知道?”语气淡淡,带着一份似有似无的情绪,就好像秋叶落在平静的湖面,叶落伤感,涟漪心悸。
齐域因她的语气而皱眉,黑长的剑眉拧起,有一丝凌厉,用眼神询问她何意。
“你在袁州的那段时日里,我理解你要隐瞒身份,也理解你的忽冷忽热,更理解你的放肆。可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何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般与我玩笑?”君臣之礼,男女有别,他从来就没有顾过。与她,难道不应该避嫌吗?
她不知他的身份,可是他呢?也不知道吗?他一次次的靠近,一次次的撩拨,有没有想过得知真相后,她的难堪?那些亦真亦假的绯闻,他暧昧不明的态度,她有可能会当真的。
齐域垂下眼睫,凝睇桦绱良晌:“你哭的太多,想看你笑的模样。”所以才靠近她,忍不住与她开玩笑,忍不住逗她,试图让她鲜活起来,有一份生气。
桦绱注视他,黑瞳一颤,眼中左右轻轻晃动,渐渐的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越来越多。她盯着他,不曾错开视线,明明已经看不清,被眼泪遮挡,可是执着的凝视。
抬手给她擦拭泪痕,却越擦越多,齐域叹了口气走近半步:“我的确该避嫌的。”她的质问,是什么意思,他又怎么会真不懂?
不知在跟谁说,或许是自说自话。而后将消瘦的令人心疼的娇躯,拥入怀中。
她忍着,却也只是半晌而已。哭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直到眼中再也流不出眼泪,头脑里一片空白。她听着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让她心情安心平静,好在靠近他胸膛的不是她那掉了些听力的右耳。依靠着挺拔的身躯,他鲜活又气势凌然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祈求,真人听见了。
“公主,忘掉这些不愉快吧。”他环抱着她,看屋中轻纱在空中飞荡,烛灯被吹的摇曳,灯罩也遮挡不住风的攻势,俨然要被吹灭的架势。
“忘了?”她反问。
齐域挑眉,幽暗的眸中一丝玩味,问:“是臣做了什么?令公主耿耿于怀?”
她控诉:“你任由绯闻疯传。”
“是公主误导百姓,臣是您的情郎。”最后两个字说的极重。求和归求和,事实真相还是该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