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出桦绱的难受,想等她清醒些再回去,只是。。。这么长时间不见清明,俨然有睡过去的架势,揽着胳膊她也不迈步,站都艰难,腿打着飘,如同蛇没有筋骨般的倚靠在齐域怀中。
天色已晚,齐域无法只得弯身背起她前行。她瘦了许多,比儿时。即使知晓她的消瘦,可揽着她的腰肢,背起她的时候,还是被她的轻盈惊到。
举步望去,他们何时走出这么远?挺长的一段距离。
这些年,他忙着处理政务,忙着遗忘,忙着学做齐家公子。与她的那段少年之恋已经尘封记忆,其实在来袁州前,已经好久没有想起她了。因为,他快要忘记自己是顾琰羲了。
舅舅不赞同他追查昔日案件,他的担忧他自然知晓,其中的险恶危难只会比他预想的情况更严峻。当年出事前,他随父升调回西京,长安生活短暂不过一载时光。
殿试后,他在长安任职一段时日,见过不少人,没人会过多在意一个死去多年的少年,即使他与那少年有些相像。可是天下之大,相像的人并不在少数。
‘胥门之变’那场惊天变故,史书中不过寥寥几言。西市,几百条人命陨亡,一时血流成河,大雨冲刷几日不去血腥气,也不过换来了坊间百姓茶语饭后一阵唏嘘而已。
反而陆、廖一行更为惊惧在意。为何?当年那些证据确凿的罪证,是事实还是污蔑?倘若事实,为何如此惊恐杌陧?而真相,只能等他去搜寻查找。
宏国疆域辽阔,十道,三百多个州,一千五百多个县,他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她的封地。
听说她山中久居,多年不曾下次山,也好,不相见或许对他们都好。可是当她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瞬的脑中空白,在长安直面陆大人的试探也能心无波澜的,多年的修炼如白瓷有了裂痕。他从观望台上瞧见了她,九年不见,还是一眼便认出,即使那是在嘈杂又人山人海的集市。
她掀起围帽上的层层轻纱,一张巴掌小脸,清美秀致的五官,面上泛着隐隐的苍白,因消瘦下巴尖细的厉害。脸上全然没有儿时的无忧可爱,面无喜色,眉眼淡淡的清愁。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能吹跑。
人群中是那样的显眼,即使一身素淡,却显得仙袅清逸,与熙熙攘攘的集市格格不入。就好似误入凡间的仙子,立在小道角落里看世俗红尘。
好几次猝不及防的相遇,每每看到她,便会提醒他,他是顾家三郎——顾琰羲。
昏沉中,桦绱小腹一阵涨憋,将她拉出睡梦的边缘。用力蹬着小细腿使劲往下滑,齐域停步皱眉低声呵斥了句:“老实些。”
桦绱按着他的肩膀催促拍打,急不可耐的高声吆喝:“我要小解——。”
桦绱‘豪放’的将长袍拔下,硬塞在沉默的齐大人手中,踉跄往路边跑。
齐大人面无情绪转了下足跟,背身而立,一手攥着暗红锦绣长袍,一边努力闭听力。没想到袖口被人晃荡两下拽了拽,一回身,醉的转性的公主正眼巴巴的望着他,一脸委屈,要哭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上完了?这么快!可又不好唐突得询问,正迟疑间。桦绱拉着他的锦袍,眨巴着迷离莹润的水眸四下瞧看两下,委屈的瘪着小嘴抱怨:“我找不到。。。净房了?”
“。。。”齐域重重出了口气,闭眼抬手揉了揉僵硬的眉心,疲惫,比在大坝那些日还累。抬步带着焦急跺着小碎步的姑娘找净房。
此处哪有,等找到了,岂不出丑。没法只能往道路一旁的树丛走去,黑灯瞎火也不知是什么绿植,一人多高,倒是隐蔽。
齐域下巴一抬,对着身后傻乎乎地姑娘递着眼色说道:“就这吧!”
不想姑娘捧着裙裾,弯身前倾瞧看两下,而后迷茫的问:“。。。门呢?”
齐域爽快的退开两步,将手中的暗红锦袍伸展开来,一甩往一人高的草丛上一搭,不带情绪的回了句:“这就是。”随后转身欲走开。
可没走两步又被拉住了手,齐域耐性全无,面色不虞的直白问道:“你还能憋住了吗?”要是能,还是回去吧!毕竟他也不能给她现理个净房不是。
“你别走,我怕黑。”醉酒忘了羞涩,说出一句能令人戗倒在地的话。
这是把他当泥塑人吗?齐大人心无旁骛的仰头看星。等桦绱舒坦的出来,齐域对着天空沉声来了句:“殿下,别忘了带上你的门。”
“。。。”桦绱反应半天才抬手收起一旁展开的长袍,好不容易走回来,胃中翻江倒海一般,皱着小脸没有回话,难得乖巧。
等到再前行往回走的时候,桦绱全部的力气和精神头都被抽走了,口中的酸涩越加明显。即使齐大人已经很稳了,可还是再所难免的轻微摇晃。这如同是加速一般,酸气上涌,忍都忍不了。
临近城门口,官员以及外来的民众大都离开,不走的住在城中客栈或亲戚家中歇息了,偶尔传来几个酒鬼醉汉高声吆喝,城门都关了半扇。因城门口灯光昏黄,齐域看到了公主府的人和丛申他们,小乙与海棠焦灼的跟侍卫丫鬟吩咐,估计是找寻一段时候了。便加快脚步,大约也就十几米的间距,夜黑他们很难发现他二人,小乙最先看见,欣喜的往这处走来。
“呕,呕——”终于,山珍海味华丽丽的喷洒齐域白莹的衣袍上。
小乙与海棠一脸震惊的定在原处,以及他们身后赶过来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