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平西侯府出事,军中、兵部,牵连了不少人。
原先的兵部左侍郎尤大人自尽,留下一份文书,指证平西侯通敌。
尤大人与平西侯关系极好,他以自尽来指证,在当初是极有份量的一个证据。
温宴彼时难过至极,她不明白,亲切又爽朗的尤大人怎么会做这样的诬告。
直到后来复仇,她才知道,尤大人是被杀的。
他的死,是计划的一环。
而狄察,在几个月后,代替了尤大人,成了兵部侍郎。
他是得益者。
是永寿长公主一派的得益者。
甚至,在西域诸部落起纷争时,狄察一力主战,不顾供给与军需,使得代代平西侯操练出来的西军损失惨重。
曾经所向披靡的西军,在经历了主帅“通敌”抄没之后,早不复从前锐气。
又经历了那一次惨败,十不存九。
最后,朝廷的兵力不得不全部撤回关内,别说是管西域部落,连商人通商都成了大问题。
今儿早上,待听说皇上在大朝会上大骂狄察之后,温宴就知道,狄察这颗棋子,永寿长公主是保不住了的。
保不住,就亲自摁死,以免透露些不该透露的。
长公主就是这个性子。
温宴知道这一点,就让黑檀儿去探一探状况。
狄察要是个激动的,等长公主的人上门之后,两人争执起来,兴许还会说出些有价值的内情。
可惜,狄察太“老实”了。
他没有任何反抗,就这么赴死了。
毕竟,死人才不会说话。
狄察悬在那横梁上,自然是别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翌日,温宴赶在温子甫上衙前起身,告知了狄察死讯,才又睡了回笼觉。
温子甫心里有数,等衙门里接到通报之后,带人敢到了狄府。
近来顺天府事情多,毕之安带人查案去了,温子甫点的人手就有些少。
狄家其他主人带着亲信仆从早就走了,留下来的那些,都是一问三不知。
不知也要问,大部分人手去问话,温子甫进了书房。
衙役把狄察放下来,仵作仔细检查。
温子甫看了眼四周,突然发现了大案上有很浅的几个印子。
得了,不用说,自家那五品官留下来的。
他背着身子,默不作声地抹掉了。
这些似是灰尘,屋子里会积灰的位置……
温子甫抬头看向横梁。
“来来来,”温子甫招呼两个衙役,“把梯子架上,得把这绳子解下来。”
两个衙役都怕高,苦着脸推诿。
仵作嘿嘿笑了声:“大人,这两个都不会爬,且等等,等小的查验完了再上去。”
温子甫当然知道这两个衙役不行,故意道:“皇上昨儿才训斥了狄侍郎,今儿就悬梁了,这案子不能耽搁,得动作快些,这样,我来爬……”
见他坚持,几人拗不过他,衙役扶着梯子,温子甫爬了上去。
细绳解开,啪得掉落在地上。
看到了横梁上清晰的脚印,温子甫“哎呦”一声,趁机扒住屋梁,宽大的袖子在上头一蹭。
底下几人吓了一跳,见他摇摇晃晃稳住了,又爬了下来,都送了一口气。
乖乖,让同知去爬屋梁,还摔着了,他们全部都得倒霉。
温子甫佯装擦汗:“差点失手。”
衙役忙道:“大人掸一掸灰。”
温子甫应了声,猓眯着眼,一面掸袖子,一面想,很好,证据都毁了。
之后,哪怕再有人爬上横梁,也不会发现这里曾经有只猫儿出现过。
温子甫回到书房内。
仵作道:“初步看来,是自尽没错。”
温子甫颔首,站在大案边看了看,开口道:“砚台里还有墨,笔没有洗,看起来,狄侍郎悬梁前,还写过些什么。他写的东西呢?自尽的话,写的是遗书?”
桌上,没有,屋子其他地方,也没有。
遗书不见了。
当日中午,案卷整理出来,被毕之安送到了御书房。
“狄侍郎自尽?”皇上示意吴公公把案卷呈上来,“朕看他是畏罪自杀!”
直到翻开案卷,看到里头内容,皇上的脸色突然就暗了下来。
狄察死了,这没什么,这人不自尽,自罪书送上之后,等待他的也是抄没砍头。
偏偏,那份自罪书、或者说是遗书,不见了。
明明曾研墨书写,那份东西呢?
而且,狄察的家人,天一亮就出城了,不知道逃往何处去了。
皇上的心中起伏不断。
莫不是狄察的自罪书上写了些对沈家、对永寿长公主不利的内容,所以,那边赶在衙门之前,把自罪书拿走销毁了?
听说,永寿昨儿夜里回京了。
若是京城底下的密道没有曝光,也许狄察都不会死,沿着密道就跑出城了。
思及此处,皇上按了按眉心,而后,抿了几口茶,借此平复心绪。
“案卷放着,”皇上交代毕之安道,“你亲自带人,把狄家抄了,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毕之安应声退下。
皇上靠着椅背,闭目想了一会儿,才又睁开了眼睛。
沈家在朝中根基很深,哪怕他对沈家不满,也轻易动不得。
此番,是杀鸡儆猴。
只是,猴子还是不听话。
那就得再添些制约。
扎根不是一朝一夕,去根亦要讲究方法。
“你让人去习渊殿,”皇上吩咐吴公公,“让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