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有雾, 又迎头撞上强敌,恐怕是最糟的情况了,可惜海上的遭遇战, 想要调头逃跑可没那么容易,况且官军还有火炮。
那支贼兵再怎么拼命,也只来得及半转过船头, 就被官军圈进了炮击范围。几十门炮轰轰作响,炸的水花四溅,硝烟都压过了雾气,眼看没法彻底掉头,他们只得斜斜的往前冲去。
“别让贼人逃了!”王翎站在围栏前,高声喝道。
敌军只有三四十条船, 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官军的。这可是他出征以来遇上的最好的猎物, 若是连这都抓不住,那才是颜面扫地。
跟王翎同样想法的将官应当不少,都不用大帅催促, 已经有船冲了上去。左右不过是几个船身的距离,只要能稍加拦阻, 拖上一刻, 敌人自然无处可逃。
这一动,整个船队也动了起来, 被那活蹦乱跳的猎物带偏了方向, 船阵随势而动也是应有之义, 然而王翎还是心下警觉, 这可是快到乌猿岛了, 谁知敌人的主力在哪儿?哪怕是围剿, 也不能追的太过, 以免跳进了别人的陷阱。
“派些小船四处查看,若是有敌军设伏,尽快示警。”王翎是加了小心的,就算占尽优势也不愿松懈半分。好在,想要拦住这队敌军,真不用费多大功夫。
只是转眼之间,前锋就追上了敌军。这种追逐战里,火炮的用处可太大了,竟然有两三艘船冒出了黑烟,停了下来,眼看就是被击中了要害无法动弹。
“先追前面的船!”这种失去了航行能力的船只,根本构不成威胁,只消派两艘船围上去,慢慢接舷,打下甲板即可,关键还是前面的敌船,包围网尚未合拢,不抓紧追上去可是会让猎物跑掉的。
这样的安排当然没错,然而下一刻,突然有人惊呼:“将军,那两艘贼船上似乎没人!”
没人?是躲到船舱里了吗?领兵的参将心中念头刚一升起,就见其中一艘桅杆折断的船只轰然炸了开来。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起火燃烧,而是整个船身被炸|药撕了粉碎,漫天都是飞溅的火苗和碎木,因为靠的太近,不少冲在最前的战船都被这异变波及。下一刻,另一艘船也炸开了,海水就如沸腾了一般,把所有前锋都卷了进来。
“快闪开!是陷阱!”不知有多少人大喊出声,别说是船帆了,就连数艘船甲板上的炮药都被火星引燃,这下乱子更大了,自顾尚且不暇,还有谁会去追击敌人?
船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火|药?难不成他们早就做好断尾求生的打算了?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这么多将官,的确有人查觉到了不妥,可惜,为时已晚。大军的侧后方突然响起了炮声,那队乖乖缩在一旁,似乎还没缓过劲的残兵对着面前的官军开火了,因为方才的变阵,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最佳射程,而倾泻的炮火,就成了此刻唯一的回答。
“保护帅舰!”船上有人大喊了起来,也不怪他紧张,那伙残兵的位置卡的太刁钻了,正好在右翼和中军的衔接处,只要顺势切入,就能威胁到王翎所在的旗舰。
而被这迎头痛击打懵了,右翼几乎是反射性的进行了闪躲,进一步破坏了大军的阵型。
“躲什么躲?给我围住敌人!”王翎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这支残兵竟然会临阵反水。明明熟知大军的旗号,明明连旗帜都准确无误,怎么就突然叛变了呢?
他满腹的疑问,并没人回答,那支残兵只是打了几轮的炮,见到官军反应了过来,立刻掉头撤退。而这次,官军没能追上。
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前后的敌人都重新隐没在了薄雾之中。虽然受了一番惊吓,但是敌人毕竟没有真刀真枪的进攻,官军的损伤也不算大,然而方才燃起的斗志,却一丝都没能剩下。
王翎双眼圆睁,看着乱成一团,正在努力恢复秩序的船队,许久之后才转过身,一步一挪的走回了屋内。
颓然坐在椅子上,他扶住了头,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连求救的残兵都是假的,那些传递消息的信使是真的吗?青凤帮当真去攻打大营了,还是一切都是敌人的阴谋诡计?他是该打,还是该撤?打要怎么打,撤又要如何才能平安撤走?
窗外的迷雾像是飘进了屋中,灌进了他的脑海里,让人头脑昏沉,呼吸困难,王翎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若是不抢这功劳,不淌这浑水,会不会更好一些?
没人能替他作答。
于此同时,赤旗帮的确在清扫在附近岛屿游走的官兵。且不说这些岛上大多都有臣服于赤旗帮的海商驻扎,只是在背后放这么多散兵,就不是个事儿。
而一旦清扫干净了后方,整个通讯信道也就能掌握在赤旗帮手里,何时传递消息,以及传递什么消息都可以被他们一手掌握,而这一点,也能成为挫伤敌军的手段之一。
至于官军主力,就变成了袭扰和攻心战交织的打法,一支军队的人心士气,可是需要很大精力来呵护维持的,而一旦从畏战变成厌战,那才是神仙都救不回了。
“帮主,咱们的法子成了!嘿,这次怕是搞掉了七八条船,怎么看都不亏。”没过晌午,李福就兴冲冲的率兵回返。这次是他带队,装作残兵的十来条船,都是上次缴获的,还配了官兵的衣裳、旗帜,再让严头目带着操练一番,那真是瞒天过海,谁都瞧不出破绽。
伏波微微一笑:“有用就好。”
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