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奎宿星府,偌大星府中依旧空荡荡的,寂寥得让人心慌,但苏仙公心中却满是喜悦,他手持请帖,却没有往大殿中拜送,而是立于殿外阶下,仰望着头顶上方,一动不动,就这么望着。
大殿飞檐之上,一片星光闪耀,幻化着一个巨大的虫蛹,长达三丈。这虫蛹一望而知是星光所构,但具象极为真实,纤毫毕现,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虫蛹中蠢蠢欲动的黑影。
苏仙公关注的不是星光虫蛹的栩栩如生,令他如痴如醉的,是虫蛹蠕动时的细微而有规律的震颤,是每一节蛹体之间力道和量能的传导,是虫蛹吸纳混沌之力反哺其内虫体的透析之法。
虽然只是一个障眼法,却做到了极致,展现了生命的律动,其中的很多景象,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苏仙公苦思多日的疑难,印证了他反复琢磨的几个推测。
正欢喜赞叹时,那虫蛹忽然间胀大,里面的黑影从虫蛹一头破了出来,一只黑色的巨蛾晃了晃头,爬出虫蛹,振翅高飞。
这一刹那,苏仙公胸口如遭重击,心头激荡,难以自抑。
以前不曾留意过的细节,当放大到成千上万倍后再看,原来其中蕴含着如此壮美的景象,折射着如此深邃的道理,想要梳理和辨析,却浑然不知应该从何谈起。
直到星光消散,望着空空如也的宝殿飞檐贪看良久,苏仙公才仿若从梦中醒来,怅惘之情难以言表。
深深叹了口气,苏仙公整理衣冠,唱名拜见:“下吏星君府司命苏仙公,拜见星君。”
殿内传来温和的清音:“苏司命,请进。”
苏仙公拾步登阶,入殿躬身:“下吏的职司,便是为西方七宿诸位星君料理琐务,未能早日前来侍奉,还请星君恕罪。”
顾佐在座中虚扶:“何必客气,今后要劳苏司命多多帮衬了。”
苏仙公忙道:“这是下吏应有之义,何谈帮衬?今日来此,是为转呈孚佑帝君的帖子。”说罢,将请帖凌空托起,送到座前。
顾佐展开看了,点头道:“多谢苏司命。”
按理,苏仙公就该告辞了,但他迟疑片刻,复道:“星君演法,下吏无意中撞见,原该避忌,但星君大道,莫测高深,下吏叹为观止,实在忍不住,终于......也请星君莫怪。”
顾佐笑道:“偶有所思,不过是些微末小道,你看了便看了,何怪之有?这也是你的缘法。”
苏仙公躬身再拜,谢过顾佐,退出奎宿星府。走了片刻,从一旁的娄宿星府中飞出来一位同僚,却是打理北方七宿的闾丘子。
苏仙公讶异道:“你怎会在此?”
闾丘子道:“途经这里,见高人演法,故此停下......老苏,是新任奎宿星君么?”
苏仙公道:“不错,适才便是星君演法,星君似乎在参详大道。”
闾丘子叹道:“不愧是星君!我在远处观望,虽说看不真切,十分只得了三分,却也颇为受益。”
苏仙公道:“着啊!此乃生死枯荣、岁月交替之大道,暗合天道之规,观之令人赞叹。”
闾丘子道:“我见蛹破蛾出,振翅之间,忽觉天地茫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刚才苦苦思索不得......”
苏仙公道:“我倒是有些心得,你离得远,或许未曾发现,自虫蛹蠕动起,星光便有振动,其振高频,间隔有暇,我算了算,大概三百余次,又分十二节。”
闾丘子忙问:“是否与年月相同?”
苏仙公道:“这就不知了,只能等下回......”
两个星君府的司命结伴而回,畅谈着刚才的感悟,冷不防头上有战云掠过,闾丘子抬头问:“便是奎宿星君么?这是要往何处?”
苏仙公道:“刚送了帖子,孚佑帝君于麒麟崖召集法会,请奎宿星君前往参详。”
闾丘子仰望:“此事我听说过,孚佑帝君请的都是真仙大能,那等盛会,你我就不要想了......”
苏仙公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玉虚宫呢……”
天上飞过的正是顾佐,他收到这份请帖时,已经比较晚了,一看日子,不就是今天吗?按理来说,这么盛大的法会,当天才将请柬送达,应该说是比较失礼的,顾佐完全可以选择傲娇一下:老子不去!
但既然是吕洞宾亲笔签名送来的,顾佐也只能说一句“真香”,然后老老实实前去赴会。他现在靠着八仙这棵大树乘凉,吕洞宾又是这棵大树中最粗的枝干,能想得起来给他发个帖子,这就不容易了。
如果较真的话,人家大可不必送帖,直接让某个弟子过来招唤一声就行,毕竟论辈分,他是和王钦这帮弟子同辈的。
来到南天门,顾佐忽然想起来,往边上躲了躲,观察片刻,见一片祥和安宁,只有几个司命和监坛将军正在登录去向,准备下界,也没有那帮闹事的娘子军,更不见赤杖真人,这才晃晃悠悠过来,向值守天将亮了亮印信,风一般窜了出去。
诸天门中,玉清境天门位居正中央,很容易找到,但与其他天门不同之处在于,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
南天门外林林总总排列着很多天门,其中,玉清境、太清境、上清境、须弥天、太素天等几座天门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顾佐取出帖子冲天门处扬起,一点星光自请柬中飞出,没入天门之中。
少顷,玉清境大门开启,门内倒卷出一团云雾,顾佐踩上去后,短短两个呼吸,眼前一片云蒸霞蔚。
穿过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