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白景源有这个觉悟,所以他很快就收拾好行囊,带着孩子小媳妇踏上了归程。
不过,这赶路,也讲究个技巧。
真心赶路,有真心赶路的赶法,假意赶路又有假意赶路的赶法,假意赶路却要做出真赶路的样子,更是需要一点点技巧!
他只想在叔鱼与任袖之间找个平衡,并不是真的着急回去,所以一路上,他都在找借口拖时间,什么染了风寒要停下来休息几日啦,公主珍受不住旅途劳累,需要暂停缓缓啦,看到某地缺水导致粮食歉收,有巫竟然用人殉祭祀河神,不得不管啦,反正各种事情就没有断过。
不愧是演艺圈混过的,一路上,那种焦急得不行,却总被意外耽误的焦躁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就连心知肚明的任袖,都不知道该怎么催他才不落人口实。
罢了,由他吧!
反正他若不配合,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任袖叹口气,心底也不知有没有为当年的决定后悔过。
当年走到绝路,胡乱捡根稻草就当宝,现在这根稻草不声不响变成了压在身上的条石,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魂灭的下场,只能说昨日因今日果,谁也怨不得,且安心受着吧!
左右她也不是什么无害羔羊,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谁若想动她,总得崩掉几颗牙!
与此同时,远在大纪,距离阳城不远的野牛原牛头堡,代替共叔鱼领兵的沣,也面临着一场又一场演技的考验。
“金狗好胆!牛头堡已经靠近阳城,一路发兵至此,竟真想灭我大纪不成?!”
城下金军在逼近,漫天尘土中,风氏图腾随风飘扬。
身着华服的老者站在夯土城墙上,满是老年斑的手狠狠拍在墙垛子上,双眼赤红,乱发如蓬!
“祖父!楚军粮草不足,不肯守城,牛头堡守不住了!我们!我们逃吧!”
留着八字胡的高瘦男人流泪回望,好像这样真能看到那高大巍峨的大纪宫墙一样——他们的陛下紧闭宫门已经快一年了,不论子民如何哭嚎,他都不应!
陛下已经放弃了这片土地,放弃了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他们何必固守?
带上世代积攒的家财去到安稳的地方重头开始,不也挺好?
或许地势险要的地方野兽横行、土地贫瘠,也比这土地肥沃的四战之地强啊!
乱世之中身如浮萍,哪怕世家子,日子也不好过,先是被燕人抢,后又被各国算计,这就是一艘漏水的船,什么时候彻底沉没,全看往船上戳洞的人心情怎样。
之前闹匪患的时候,他们还在骂匪徒丧良心,后来竟开始感谢匪患的出现了,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去请楚人帮忙剿匪,若楚人没有因为剿匪留下来,金人入侵的时候,他们这些本地世家,怕早就被当做猪狗给屠了!
可惜金人举国来犯,楚军虽然悍勇,到底不是本国男儿,没有拼死的决心,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依旧且战且退,粮草耗了不少,金人却未打退。
若不是没有选择,他们又怎会寄希望于楚人?
且不说这些上国世家如何悲愤,沣现在也很唏嘘。
大厦将倾,早就预料,但这一天真的来了,还是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耆老,贵家族之人可是到齐了?令尹大人受伤未愈,沣能力有限,金军来势汹汹,沣实在无法抵挡,可怜我楚国大好男儿,足足三万命丧他乡,罢了罢了,且往南逃吧!令尹大人交代了定要护尔等安全,沣自是不敢不从!”
心底再怎么悲愤,有求于人,还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且信了他无法抵挡吧!
老者心如死灰,挨着点齐了人,就上了挂着厚帘子的辎车。
车里漆黑一片,他却十分熟悉,刚坐下,就趴在装满黄金的箱子上泪流不止。
这世道啊!苍天啊!这些恶人,怎么就不被雷劈死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沣并不在乎旁人心底怎么想,他按照共叔鱼交代的,很有职业道德的护着牛头堡士绅家族南逃。
金军也默契的不再追赶,占了牛头堡开始休整。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沣一次又一次的表现出无法力敌之意,带着身家丰厚的世家一路南逃,就好似羊倌儿带着一群肥羊在草原上游荡。
与此同时,凤凰台的叔嫂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斗法。
任袖对外宣称,共叔鱼重伤不治,虽然她很是悲痛,但国不可一日没有令尹,她将在不久的将来,替大王物色新的令尹人选。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谁不想坐?
共叔鱼能光明正大的掌军,甚至染指众多权柄,全因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旦他失去了这个位置,行事必将不便极了。
不是赖在府邸不出来吗?
那就永远都别出来了吧!
任袖握着大王的王印,还有芈氏祖传的传国玉玺,阴阴冷笑,真要不管不顾,她就敢往那王令上头戳!就不信大王敢不认!
知道她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几经权衡,共叔鱼最终选择了妥协上朝。
但他上朝之后并不表态,只当个人肉背景,任由小弟们吵得面红耳赤,哪怕就在朝堂上打得头破血流,他也不吱声。
心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任袖也不着急,只慢慢跟他磨。
共叔鱼却不打算慢慢磨。
他一边私底下鼓动张蒋两家互换封邑,让张家升起抢夺大纪领土的野心,一边暗戳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