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底气足了些,对着来人赔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是她先打翻了我的包子,如今欠着我的钱呢!”
“多少钱?”
汉子没成想他会这样问,一时愣住,来人又问了一遍,语气多了些许不耐。
他看着地上那一屉包子,略迟疑道:“十两!”
他已经起了色心,不愿轻易放过月娘,如今漫天要价,也只是希望将这人支开。
男人拿出一锭银子,冷冷道:“这里是二十两,放开她!”
二十两都足够买下他这包子铺了,汉子又惊又喜,忙放开了月娘。
“二爷!”月娘死死的抓住男人的手,好似一放开他便会消失不见。
汉子一转身,瞧见月娘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间又心痒难耐。
“客官,今日我这铺子里的包子随您吃,这女人……”
“滚!”男人回身扫了他一眼。
汉子被他眸中寒意震慑,咽了咽口水,再不敢多言。
月娘手上愈发用力,指节处渐渐泛白,几欲落泪,酝酿了良久,方才道出一句整话来:“一别数年,二爷究竟去了何处?月娘……月娘……”
“你如今……”男人皱起眉头,似是有些不解她为何还在这地方。
月娘被他眸中神色烫伤,忙松开了手,窘迫的低下头,有些无措的整理着鬓发,全然没有了平日里从容不迫的模样。
“二爷是想问我为何还在此处?月娘一介女子,身处乱世又无立身之本,实在不知离开这花楼该去往何处,再者……再者怕离开此处便再见不到二爷了!”
极小心的抬头看他一眼,又慌忙低下头,生怕这一眼玷污了他。
“我一个风尘女子,能再见二爷一眼便是奢望了,真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却有一双手拉住她。
月娘好似被烫到般挣开他的手,攒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喃喃道:“脏,脏得很!”
她身在春花楼,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本以为再见不到他,只是有个念想能支撑着她活下去,却不想如今还能见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月娘抱住自己的双臂,明明是暖阳和煦的一天,却觉得刺骨的冷。
面前人略略迟疑,片刻之后,坚定的牵起她的手:“这些年,你一直在等我?”
月娘看着他眼角沧桑,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
“二爷当年大恩,一刻也不敢忘,若不是二爷,我只怕死在了那个冬天!”
那人伸手替她拭泪:“你生的好,老鸨不会舍得叫你死
。”
谁知那泪越擦越多,索性松开手,轻叹一声道:“你这样,也很好!”
能保全一条性命,便已足够了。
月娘带了个男人回来的事,惊动了整个春花楼,谁人不知月娘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冷清,平日里有人一掷千金都难见到她展颜一笑。
她待客从来只看心情,平日里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凭着心情择选恩客,第二日天一亮便将人赶出来,这还是她头一回白日里将人迎入房中。
方才同她拌嘴的那花娘没能忍住,凑出来看热闹,待看清男人的脸,忍不住撇嘴道。
“我当是怎样的人,能叫她性子大改,倒也不过如此。”
老鸨笑得颇耐人寻味。
“你刚来,又如何能知道其中曲折!”
旁人来了兴致,拉着老鸨的袖子追问道:“其中能有什么曲折?妈妈快同我们说说!”
老鸨见到故人,想起许多陈年旧事来,一时间兴致高涨,话便也多了起来。
“当年漠都陈家,那可是顶顶有名的富贵人家,鼎盛时就连如今的石家也不能比呢。”
“这样有钱的人家怎的没听人说起过?”
老鸨闻言唏嘘不已:“陈家原来也算是家丁兴旺,可后来漠都来了场疫病,那府上的小少爷纷纷染病死了,到最后,只剩下陈家小公子,陈凡一,可惜苍天无眼,十几年后,漠都来了群穷凶极恶的人,一夜之间屠尽了陈家满门,自此漠都陈家,便销声匿迹了!”
登时鸦雀无声,这年头生死都是无常,那样显赫的门楣尚不能幸免,更何况她们这些人。
老鸨抬眼看向楼上,喃喃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的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沉默良久,对着身边的花娘叮嘱道:“今夜月娘不必接客了,你们谁替她顶上?”
能够赚钱的雀跃很快便将方才的唏嘘冲淡,众人争先抢后,唯恐这机会被旁人抢去。
要知道月娘可是花魁,平日里有她在,她们难有出头的机会。
老鸨扫视一眼,视线落在一个瘦弱的花娘身上。
“小蝶可是上个月行了及笄之礼的?”
被点名的花娘身子颤了颤,似是有些害怕,良久,轻点了点头。
老鸨淡淡道:“那今夜便由你去罢!开/苞可是个大日子,下去好好准备罢!”
“是!”小蝶木木的点头,心中酸涩的厉害,却落不出泪来,在春花楼待的久了,便也就认了命了。
她这样想,旁人却不这样想,有跋扈的直接将她推到在地,指着她鼻子骂道:“小贱人,头一次接客便有花魁娘子替你造势,正和你的
意罢!”
小蝶听着身边人的谩骂,将自己死死的蜷缩在一起,心底越来越凉。
二楼厢房。
看着坐在窗边的男人,月娘头一次觉得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