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已黑,街道上亮起灯笼,铭九小心换了好几条路,终于甩掉了身后席昭的探子。
他提着药包哼着小曲儿,眼见着林府那两个老旧的灯笼在风中飘摇着越来越近,一个花衣服的身影扭着腰从一旁暗巷子里走了出来。
那人出来后左右瞄了一眼,铭九连忙避在路边粗壮的榕树后,小心窥向那灯光模糊下的人,只见那人浓妆重抹媚眼轻挑,正是那称病买药的徐妈妈。
徐妈妈见着外面没人,抬手对巷子里的人摆了摆手,似是让什么人离去,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铭九看的不真切,正想偷偷上前,徐妈妈摆着的手突然停了,原本娇笑着的脸一瞬就结成霜色,不一会儿就抬步朝着府里走去。
铭九见着她进门,急急追到了暗巷里,只见巷子里已是空空荡荡,只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林府。
徐芝刚进了门,看着一路洁净的地面和花圃有一瞬惊讶,她走过影壁一转身,院中一片的亮堂,亮堂的灯光下,几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在院子里忙着。
“你们怎么回来了,还不给我滚出去!”徐芝气的上前拉住一个人,一个劲儿的往外推,脸色狰狞极了。
不一会儿动静就闹到了内院,林越清的门被拍的哐哐响,她下意识蹙了一下眉头,冷冷开口道。
“进来!”
徐芝闻言拉扯着一个丫鬟进了房间。
林越清抬头看见一脸怒气珠花纷乱的徐芝,再看了一眼被抓的脸都要花了的丫鬟,眸子越来越暗。
“小姐,你怎么能让她们回来,她们上次烧了夫人的藏书和名画还不认罪,这样的贱奴您怎么能再招进来啊!”
“特别是这个小橘,那天就是她当的值,您怎么还敢用她这样的庸奴!”
徐芝委屈巴巴还想说什么,翁老听见动静跑了进来。
看见林越清他先是抱手一拜。
“小姐!”
徐芝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翁老正站在门口,心中有一瞬紧张。
他……他怎么也回来了!
林越清看着徐芝,沉声道。
“徐妈妈,你也是老人了,这样横冲直撞闹到家主内院,是谁给的你权利和胆子。”
徐妈妈闻言撒开了一片小橘的衣服,讪讪笑了笑。
“不是,小姐,老奴不是故意要闹到后院的,老奴是担心您的安危,她们这群刁奴是万万不能留在府里的。”
小橘连连摇着一张被抓花的小脸儿。
“小姐,我没有,那次不是我,真的不是!”
“好了,别说了!”说着林越清看向徐芝,“府上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旁的人知道我们府上缺钱都不愿来我们府里供事,她们既然愿意回来就回来吧,这院子再不收拾,别人怕都以为这是个荒宅了!”
徐芝脸上有一瞬惊讶,这小姐以前从不在意院里怎么样,府上亏损欠账之后,她更是一心只扑在许府的婚事上,想急着嫁过去,怎么这会儿竟是说起了院里的整洁,还以此为她们这群不听使唤的东西说话,难不成是中午的药下多了,疯病又犯了?
想着薛夫人的交代,她也不好现在得罪林越清,伤了她好不容易在林越清这儿取得的信任,只好咬了咬牙忍了下来,换了个缓和的方式劝道。
“但是如今咱们府上没有闲钱养人了,这一回来就是十几号人,咱们哪里支撑得起啊!”
林越清就知道徐妈妈会拿此说事,故作无奈的苦笑道。
“对啊,府上的钱都花完了。”说着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似得,“哎,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一会儿去婶娘那把爹爹留给我的嫁妆先拿来回来点买一些,总能熬过难关的!”
徐芝怎么都没想到闻言林越清要去总兵府要嫁妆,要知道林越清就指着丰厚的嫁妆去许府撑面子,怎么这会儿竟是要当了嫁妆。
她想到薛夫人五年前看到那批嫁妆的垂涎之状,若是林越清真的去要,她可是真的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着她连忙道。
“小姐,那可是老爷给您留下的嫁妆,您出嫁到林府可就靠着这批嫁妆傍身,咱们要不想想别的办法,如果您真想留下他们,咱们不如把明蛰……明蛰少爷那青云山山脚的庄子卖了,还有那几个吃闲饭的老奴一同卖了,应该能撑到小姐及笄后出嫁。”